世间众人其实大抵都有些许灵根,只是开窍早晚的问题。
她是没有,彻彻底底的没有。
宫雾艰难接受现实,兢兢业业在勤杂处扫地擦窗户十六年,对自己的期望不断放低。
然后突然就被一向疼她的师姐掀进毒沼里,一命呜呼。
宫雾趴在扫帚上苦思冥想,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倒个垃圾就死在这,又怎么突然活了过来。
兴许是万噬池没有大家想的那样骇人,她刚才只是疼晕了过去。
那扫帚呢
小姑娘有些恐高,抱着扫把看了一眼还在打嗝的六眼大毒鲵,回想师尊们教诲的御剑之道。
想飞也得按规章飞,哪能哆哆嗦嗦四肢并用地全身捆在扫帚上。
稳当些的坐法,飘逸些的站法,选哪一种
宫雾先是趴在扫帚上,控制着它驮着自己小幅度飘回高处岸上,双脚落地时如释重负。
她一身素蓝袍子被染得不像样子,长风一吹更是冷得瑟瑟发抖。
竹枝扫帚乖顺地悬停在一旁,像是随时供她差遣。
宫雾试探着坐稳了上下飞了一圈,双手握得很紧,生怕掉下去。
她居然会飞了。
少女试探着站起身,踩住扫帚的中段,重心往下沉。
好像没踩稳。
宫雾不太放心地往中间挪了步子,隐约觉得还是坐下更安全些,正要改变姿势脚下跟着一滑。
熟悉的失重感再次出现,扫帚心灵感应般撞到掌心方便让她用手抓紧,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熟悉的被池沼淹没,熟悉的皮肉被溶解时的剧痛,以及熟悉的失去知觉一片黑暗。
她又死了。
事实证明,御剑飞行存在一定安全问题。
修仙有风险,倒垃圾需谨慎。
再再次恢复知觉时,宫雾一抬手,看见自己半截白骨还在冒烟。
小姑娘很冷静地盯了几秒。
“好痛痛痛呃呃呃啊啊啊啊”
她死的太频繁了,以至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有死过。
但是白骨上徐徐复原的肉,以及还没有长回原状的头发,都能部分说明问题。
她再次靠着半截被毒沼腐蚀的扫帚爬到岸边,凭池沼中的残影看清自己的样子,又望了一眼太阳。
与傲霜师姐出门的时候,还是一大清早,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白骨森森的指关节终于长回皮肤,指甲也在缓慢地重新生出,从前砍柴时留下的刀疤都已经褪了个干净。
宫雾发觉自己换了身新皮囊,又去找手肘被烫伤的痕迹,以及旧有的胎记。
除了胎记,所有疤痕全都没有了,连脸上的痘痘都没有了。
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该洗一个澡,赶快把蓑衣般破破烂烂的衣服换掉。
宫雾又一招手,有大股水流从远处清泉飘来。
她浑然不知,背对着冲击而来的水流疑惑扫帚怎么没有动,冷不丁被浇了一身。
春日四月尚且有些冷,宫雾猛一转身,看见更多的水流在寻她而来。
清澈的,澄净的,犹如飞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