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中式占比对应的则是以诗为本经的人数,从竞争力上来说,选择诗经为本经竞争力甚至更大一些。
按孙夫子的意见,出于保险起见,柳贺当以易为本经。
但柳贺却看中诗经简单易记,且丁氏族学中也有治诗的先生,若他主攻诗经,学起来并没有不便利之处。
孔子说过,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诗里写爱情的篇章多,对柳贺来说,他理解起来容易,诗本身真实的文风也是柳贺比较欣赏的地方。
他原本只在易与诗二经中犹豫,但他已在丁氏族学学了大半年,却依然没有完全偏向易,那说他任性也行,他更偏向自己比较喜欢的文章,至少学起来不痛苦。
“随心而行,也可。”孙夫子微笑道,“治哪一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向学的心要诚。”
柳贺去孙夫子家送节礼,礼是送到了,孙夫子也收了,却送了他一方上好的端砚,据师娘说,这是夫子年轻时的私藏,只在考试时才会拿出来用,这次竟毫不犹豫地送给了柳贺。
柳贺下意识就要拒绝,就算他见识不深,也能看出孙夫子给他的砚台并非凡品,比柳信留的墨砚要好多了。
可孙夫子却很强硬地塞给了他,为此不惜摆出老师的架子。
柳贺觉得,每次他送节礼都像在薅孙夫子羊毛似的,明明孙夫子日子也过得清贫,对他一点也不吝啬。
这砚台并不十分重,其中却蕴含着孙夫子对他的一片期待,柳贺掂起时沉甸甸的。
中秋过后柳贺又思索了几日,将自己择定诗为本经一事告知了丁显。
丁显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族学弟子习各经的皆有,便是春秋、礼记二经也有弟子择为本经,只是人数极少罢了,在这一点上丁氏族学并不干涉。
便是弟子初习某经,再另转一经的情况也是有的。
柳贺定了本经,学堂中,与他同一经的弟子便有数人,施允也在其中。
弟子们定了本经后,族学授课的模式便与初入学时不同了,四书义仍在学,由丁显讲授,却间隔一天授课一次,其余时间则是五经课,负责诗一经的是名为丁琅的夫子,他是嘉靖年间的举人,与丁玑、丁瓒乃是同辈,只是年岁要小上许多。
诗共三百零五篇,柳贺手中有毛诗一册,有朱熹传一本,有各家诗经注疏几本,丁琅以诗为本经,他从关雎一篇起讲,先讲墨义,再讲圣人之言,其中也涉及一些考点。
不过和丁显讲四书时的风格类似,初授诗各篇时,丁琅只纯粹地讲文章,目的是让弟子们真正领悟到文章的妙处,而非一上来就以功利心来对待。
“孔子云,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为诗之首。”丁琅说道,“自古以来,关雎篇往往被赋予教化道德之责,此与毛诗序所言有关,但也有后人发散之故,今日我先教你们文章,它是否有引申之义,各人可自会。”
毛诗是战国时鲁国毛亨和赵国毛苌所辑注的诗,一直流传至今,其时有鲁诗、齐诗、韩诗与毛诗,合称为四家诗,但三家诗已亡佚,只有毛诗流传至今。
和丁显事事周到的性格相比,丁琅授课走的就是利落路线,具体来讲,大概就是主课老师和选修老师的区别,当然,对于柳贺而言,诗也是必修,不过眼下他在族学中读书日久,已渐渐掌握了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不管先生授课如何,他总是岿然不动的。
施允也与他一样。
今春考入族学的弟子中,只施允与柳贺以诗为本经,两人平日里交流已渐渐多了起来,施允对待所学极为严谨,柳贺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两人性格虽不同,但在读书一事上却极为投缘。
“施兄,你昨日文章借我一观。”
施允将文章借给柳贺看,却也要了柳贺的文章去读,进入九月,气温一日比一日低了,柳贺开始学诗,课业比刚入学时重了许多,每日将诗注义学完就感觉时间所剩无几,想写一篇正经文章都抠不出时间来。
柳贺只能暂时改了学习计划,三日写一篇文章,写文章至少空出半天时间来,这样他才能够在毫无旁骛的情况下将文章写好。
柳贺再次进入了忘我的状态,主要是他眼下学诗还有一种新鲜感,诗中的篇章他虽熟悉,可有丁琅一篇篇讲授下来,他才更理解诸篇的深意。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族学中归家的弟子也越来越多,因明岁是大比之年,八月乡试前,提学官必然要收考弟子,不少弟子因此返家专注备考,以争取一个秀才的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