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我们不宜轻举妄动”潘亮苦涩道,“若梁孟卿肯与我协力,莫说在城门口放一把火,便是把皇宫烧了又有何难可如今他吃了云秦的套,不肯站在我这边。我贸然行事,只会给他们留下把柄。到时候只怕那些人会先联起手来对付我”
官场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强者和弱者。在没能成为强者前,若棋差一着,就会成为被蚕食的弱者。
潘寅听到此言显然有些慌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暂且隐忍吧,等待时机。”潘亮道,“二郎,你切莫再与你那些狐朋狗友惹是生非,更不要再去天子面前进言。梁大姑娘要的东西,你给她便罢。”
潘寅虽然明白父亲的想法,可仍难咽下这口气。他愤愤道“阿爹,我想不明白。云二忌惮我们,为何却不忌惮梁家呢他视我们为虎豹,难道梁司空就不是豺狼了”
官场上根本就无良善之辈。他们不服云秦这年轻帝王,梁羡也不可能服。
如果只是不想让他们重拾旧部,朝廷中比梁阑玉有资历的也大有人在。实在没道理独独削弱他们,却去扶植梁羡。
潘亮摇头道“你啊,还是想得太少了。你真当云家那小子此举是在抬举梁羡和他女儿么”
潘寅愣住难道不是吗
“你也不想想,”潘亮道,“郁州是什么地方当地的驻军、流民、士绅,还有北方的敌人,哪边是好相与的梁孟卿的女儿若是在郁州丢了土地、吃了败仗、又或者经营不善,惹出祸端,梁家上下难道还能不受她牵连”
潘寅怔了怔,忽然一阵凉意传遍全身对啊边疆的将领历来都是最容易遭帝王猜忌的,本身也是最容易犯事的。很多模棱两可的事,只消从不同的角度看,可以是天大的功劳,也可以是杀头的罪过,全看皇帝如何解释。
而梁阑玉只在禁军中温养了两年,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水有多深。云秦故意派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娃娃担此重任,与其说是抬举,不如说这是捧杀
这根本是挖给梁家的坑。但凡梁阑玉落下任何把柄,云秦就有借口对梁羡和梁家动手了
云秦这一招,这简直就是个一箭三雕之计
“这可恨的臭小子”潘寅不禁咬牙切齿。
新皇帝即位不过短短几年,在他们这些开国老臣眼里,云家人腿上的泥都还没洗干净呢,谁比谁高贵这就想着过河拆桥了,实在可恨又可笑
潘亮道“梁阑玉出任郁州的事已无可更改。二郎,你就把印信给她吧。”
又摇头冷笑道“正好,我也趁着这个机会给梁大姑娘好好上一课。让她知道她一个小姑娘家,早日回来嫁人才是正道”
潘寅听父亲这样说,明白父亲一定是打算给郁州的两位军主修书,让他们故意给梁阑玉使绊子了。他自然希望父亲的目的能达到,但心里也不免有些担忧。
他道“阿爹,如果那样的话,梁大姑娘会不会因此记恨我们爹以后若还想与梁司空联手,会有影响吗还有十弟,他对那梁姑娘还情根深种呢”
说到底,他对梁阑玉本人并没有任何意见,他想争的只是郁州的军权罢了。
潘亮摆手道“不打紧。”他才不在乎一个小姑娘的心情。至于梁羡,也不会意气用事,只会审时度势。况且人家都骑到他头上了,难道还要他谦让么
拿定主意后,潘亮叮嘱道“此事你万不可与十郎说。以他的性子,未必不会漏风给那女娘。”
潘寅忙道“是,孩儿明白。”
父子俩商定对策,潘寅便匆匆出府,骑上马赶回五兵曹去了。潘亮则命人取出文房四宝,即刻给自己的旧部写起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