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吓得头皮都麻了,心里暗自冤枉又没法说。他确实存了几分侥幸的心思,梁阑玉问一句他就招一句,以免不小心招多了,使自己落得更重的罪名。可没想到这小娘子长得一副仙人模样,心肠却比罗刹更歹毒。
他急得吹了个鼻涕泡“别,别都督饶命,小人真的什么都招我们是青州汉人,自从青州被胡人占领后,我们便四处游荡,前些年才流落到郁州来的。”
其实梁阑玉府上压根没有什么刑具,只是她知道这种无赖不狠狠敲打是不会老实的。
她又问“你们一共多少人今天去草市的有几个”
那人道“我们只是一群流民,并没有固定人数,常有新人来,也常有人离开或者死了。少的时候也就一三十个,多的时候四五十人今日我们一共去了一十来人。”
“你们平日以什么为生偷鸡摸狗打家劫舍你们有固定居所吗”
对于前一个问题,男人支支吾吾地默认了。他们这些没有土地也没有正经营生的流民,除了打家劫舍外并没有别的活路。至于后一个问题,他老老实实道“我们平日里分散成小股,五七人一起,并无固定住所”
“胡说”梁阑玉又怒,“今日不扒你一层皮,你嘴里就没句实话了给我继续打”
甲士举起鞭子,又是狠狠几鞭,抽的那男人涕泪横流,不住叫屈。
过了一会儿,被梁阑玉派去取其他刑具的甲士回来了。他知道梁阑玉的目的是吓唬人,所以从府上找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兵刃来,连膳房里的剁骨刀都拿来了,虽然不知道该怎么用,但看起来足够震慑住人了。
果不其然,那流寇看到这些兵器,眼都吓直了,两腿哆哆嗦嗦,差点尿裤子。
梁阑玉再次让抽鞭子的人住手,质问道“你说你们平日分散行动,有事又能聚在一起。如果没有固定居住,你们如何联络”
那男人疼得已说不出囫囵话,断断续续道“我们确实没有固定住所,而且我们也不止待在郁州我们常往来于燕、齐之间每月初一我们会派几人在清水县城门口最大的一棵榕树下聚首,看有什么营生能大家一起做。”
梁阑玉忍不住叹气原来审讯犯人这么累。
她摆摆手“接着打吧,打到他肯招了再停手。”
持鞭的甲士愣了一愣。其实他听这流寇说的挺像那么回事的,还以为这人已经被打老实了。但梁阑玉这么说,即便他心里有些嘀咕,也乖乖照做,提起鞭子又要抽人。
“有有有,是有几处我说,我都说”那男人只恨自己手脚都被绑起来了,要不然他必定赶紧下跪磕头,求对方别再打他了。“有几处破庙旧祠,还有窑坑,都是我们常住的地方”
其实他并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了一些实话。他刚才说的接头方式也是真的。
他之所以说他们没有固定住所,指的是他们不会总是待在一个地方。如果他们去了清水县,有在清水县的住处,去了白河县,也有白河县的住处。他不想说清楚,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同伴被梁阑玉一锅端了。这样如果他还有幸被放出去,至少能有几个同伴一起继续以前的营生。
可惜梁阑玉火眼金睛,他实在没法有任何隐瞒。
梁阑玉听他终于开口,回头示意边上的阿秋拿笔记下。阿秋以前给她做过伴读,是会写字的。
她之所以如此笃信这人一定没说实话,因为她到郁州拢共就没几天。这些流寇能这么快就筹划出这起行动,除了所谓的月初一聚首外,肯定还有更方便的能找到人的方式。
记下住所后,梁阑玉又问“你们今天行刺我,是受谁指使的苗猛,还是何田亦或者他们一起”
她很确定今天的事幕后主使一定是郁州军。之所以直接点出来,也是省得这不老实的流寇又跟她说一半瞒一半的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