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的秋季一向最是繁华,狩红叶、捕猎、漫山遍野漫游,贵族们忙着出行,贫瘠的村庄也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九月一过,年就快来了。
然而此等热闹,却全然与少年无关。
枫叶慢落,帐似云霞,他孤坐在床上,身形消瘦,面色阴鸷,听着外头的欢笑声,握着书卷的手愈发用力,直至指尖泛白。
“少主大人。”
他卧床不起的这段时日,女孩渐渐变成了另外一位主人,她甫一踏进门,仆人就立即接过她的小披风挂在一边,神色恭敬。
接着,她风一样跑过来,冒冒失失,无惨厌恶透了她这一份活力,恹恹然不想抬头,她也不恼,宝贝似地捧着一筐东西爬上床,推到他面前“你看。”
原来是一筐柿子。
“是我亲自摘的。”她挑了一个最大的,手腕间用红绳系着的铃铛叮当作响。
“少主大人要尝尝吗”
产屋敷无惨低头看了眼,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他生来体弱,从未有人敢给他递什么东西,生怕不小心就害死他。
他还是第一次见新鲜的柿子,却并不觉得新奇珍稀。
“柿子性寒,生涩,我无福消受。”
“哦”
她像是有点失望,接着又问“那少主能吃什么呢”
少年抿起唇,沉默不言,于是她也沉默下来,一室哀戚,为他的病。
无惨厌恶极了这氛围,强撑着挺直脊背,他身上的衣服是她替他穿的,松松散散,一有动作,就会露出清瘦的锁骨,少年不见天日,白得吓人,乌发搭在上面,衬出叫人心惊的魅色。
她看了看,将柔嫩的指尖搭上来,替他挽好衣服,轻轻说道“医师说了,少主大人冬日不能见光吹风,我们趁还没有入冬,去外头玩一玩好不好”
“你不怕死”产屋敷无惨盯着她。
或许是在山野长大,没有受到多少教导的缘故,眼前这个家伙看起来羞羞怯怯,软弱可欺,实则不守规矩,胆大包天,这一月相处以来,她时常做出叫他惊诧的举动,现在就连带他出去玩的话也敢说,若是他因此病重,十条命都不够她抵的。
“怕的。”她怯怯点了点脑袋,避开他的目光“但是,我想让少主也见见岚山的红叶。”
“而且那些家伙他们都说少主病得快死了。”见他不答应,她又红着眼眶说道“我讨厌别人这么说你。”
无惨沉默了一会,盯着她泛红的眼眶看,心下突然多了一个荒谬的猜想,问“他们说我,你哭什么”
她被他问住,神色茫然地看着他,少年慢慢凑过来,咫尺之间,呼吸交缠,他刻意放柔了语气“你心疼我”
她一惊,瑟缩着往后躲了躲,又看了一眼他敞开的衣襟,睫毛快速颤起来,无惨死死盯着她,等她的答复。
“我、我心疼的。”
说完,她听见一声笑,不知道为何耳尖霎时烧了起来,她已经到了知晓情爱的年纪,像是知道这样的话含义万千,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兀自憋红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