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妻子双眸紧闭,神色安然,半颊尽是鲜红的血,少年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
她还活着。
说不清楚是失落还是喜悦,他只是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
过了好久,直到窗外大雪停歇,阳光渐渐变得黯淡,产屋敷无惨才又抬起头来,艶丽的红眸中满是冷和戾。
“是谁告诉她的”他送来的补药实则是毒药,无惨不认为他的妻子会自己发觉这件事,她没有这么聪明,也从不怀疑他说的话,是以,他认为这其中一定有人故意透露。
这再合理不过了,她这样惹人怜惜,就连他也觉得不忍心,更何况旁人呢
但一想到她已然知晓其中有毒,还是一次不落地尽数喝了进去,无惨心中就不由得浮现一种胜者的自得。
下一刻,他又想起每天她喝过药,跑到自己面前抱怨,哭着说苦的样子,心里的那些自得转瞬就化作了另外一种酸涩的东西,酸得叫他说不出话来,也再没有心思惩戒旁人。
他好累好累啊。
满室寂静,窗外大雪纷飞,少年将头埋进妻子的胸口,许久未有声音传出,暗卫们担忧他的病,稍微凑近了一些,轻轻唤他。
“少主。”
他这才抬头,好半天以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露出恍然的神色。
抱着她枯坐这么久,他竟没有感受到多少辛苦。
“”
少年慢慢动了动自己的手,又低下头,犹豫着按了按自己的腿多年来始终没有知觉的腿,现下竟然有了一种酸楚痛痒的感觉。
怎么会
他脸上顿时一片茫然,不可置信地想道难道那医师说的竟然是真的。
只消熬过那副药的副作用,自己便能变得和常人一样,秋日可以涉猎,冬日可以看雪了
“去、去叫医师过来”他声音颤抖,生怕这是自己的幻觉。
产屋敷家里养着许多医师,一转眼死了两个,剩下的个个都战战兢兢,一听见消息,即刻便连跑带爬地赶了过来,生怕来玩一刻,惹怒了眼前的家主,叫他们会步死者的后尘。
进门看,少年怀里抱着面色惨白的少女,她满脸是血,双眸紧闭,呼吸微弱,显然是奄奄一息了。
而乌发少年抬头后,却是毫不犹豫地将怀里的妻子放下,然后看向他们,难得露出几分急切。
医师们一愣,这才意识到,他们被急匆匆地请过来,竟不是为了救治濒死的夫人,而是要继续替这个看起来比从前还要康健几分的家主看病。
而可怜的夫人,自从医师进来,他便再没看她一眼,像是放下了一件物品,如此自私凉薄,实在是叫人寒心而又畏惧。
地上的侍女们连忙把她抱起来,哭着给她擦脸、换衣裳,又把她放到床上,静默无声地流泪,医师们也不敢说话,连声音都在颤抖,产屋敷一族的暗卫依旧守在他身侧,像是老虎的爪牙,可怖而又可悲。
这样冰冷寂静的雪夜,医师们不断地替他看诊,不断重复同样的答案,但直至月色都显得黯淡,产屋敷无惨都觉得身在梦中。
他日后,真的再也不必遭受病痛的折磨了吗
他不敢相信。
可是身体里澎湃生机正如同海浪般卷卷而来,他从前梦寐以求,而又厌恶的活力,现下是如此地真实,叫他即使熬到现在,也不见丝毫疲累。
他闭上双眸,仔细感受了许久,耳边忽然传来模糊的声响,产屋敷无惨低头看,是几个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