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来,衙役们早就知道林幼玉有多能干了,因此对她的这番指令自然没有不听的,当场就分出了十支小队,准备敲锣打鼓,挨家挨户通知。
这番作为换在别的地方,早就乱成一锅粥了;运气再不好些的,人民当场暴动也不是不可能。
结果换在林幼玉治下的当地,人们一听,连林幼玉都还在呢,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家家户户便有条不紊地开始收拾起东西来,静等下一步的通知,一个趁乱闹事的都没有。
就这样,持着隐身符的云罗刚跟着秦姝有样学样地掀开窗子爬了出去,没走多远,便在道路拐角处,听到了林幼玉派来通知客栈这边的人们做避难准备的衙役队伍的脚步声。
云罗突然灵机一动,主动撤去了隐身符的伪装,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想着曾经在孙守义那里受过的屈辱,脸上便不由自主地带出了真正痛苦的神色,眼眶也红了。
她回想着这些天来,隐匿身形在书坊里看过的法律文书,心中稍安,带着满眼的泪水跌跌撞撞向前扑去,同时大声哭喊道
“不好啦,有人在客栈里强抢民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会有这种恶事请官爷为我们做主,天可怜见的,我的好妹妹还被困在那里出不来呢”
衙役们本来就是要往那个方向走,给客栈里的人们送消息的。陡然间冲出来一个梨花带雨的云罗,还说了这么大一桩恶事,就好像在烧得正旺的烈火上又浇了一瓢油,把衙役们的脚步催得更快了,两条腿儿都险些要跑出残影来
真是丧心病狂,泯灭人性在林幼玉大人的治下,竟然还有这种恶徒今天不把他打板子打到屁股开花,让他去牢里好好吃些苦,这崽种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就这样,在秦姝的安排下,前来“求援”的云罗,凭着无人能敌的卖惨功力,硬是把本就脚程飞快的衙役们激励到了能去参加百米短跑的地步,竟把驾云而来的雷公电母与痴梦仙姑一行人都甩在了后面。
人未至,声先到。
在领头的衙役话语出口的一瞬间,雷公尚未举起重锤,电母刚刚擦亮金镜,红线童子为了逃脱天雷,摇身一变化作清风率先跑路躲在一旁,三十三重天积弊多年的咸鱼作风终于在此刻显出了弊端,使得他们明明身为驱雷策电、腾云驾雾的神仙,却还是慢了人类一步
“来人,与我拿下这恶徒太平世道,岂容得你如此放肆”
大局已定。
乌云虽然还在这方土地的上空盘旋,久久不散,可那隆隆作响、令人闻之便心生不祥的雷声顷刻便戛然而止,半点不见之前的骇人威势。
天地间一瞬间静得可怕,甚至都能听见最细微的春虫鸣声。风声不再,雷声不再,甚至连淙淙的水声,都仿佛被这份寂然感染到不敢再自在流淌了。
与之前雷声大作下,人们不得不扯着嗓子高声呼喊,才能听见对面的人在说什么的状况相比,眼下的安静与祥和,便在这过分的对比下,生出一股莫名令人不安的焦躁氛围来。
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如果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也的确应该发自内心地感到坐立不安、惊恐难名
千万年来,第一次有人类从三十三重天的手中抢先一步,在对天界大典规定的“先到先得”的律令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夺得执法权
一手造成此局的秦姝默默后退一步,深藏功与名;同时云罗也再次按照秦姝的叮嘱,将隐身符握在手中,消隐身形,翻窗回到了房间中,仿佛她之前从未出去过似的。
也幸好云罗的动作足够快,因为下一秒,衙役们便回过头去,想问她恶徒到底是哪个,结果他们一回头,却只能看见一片空无一人的土地,半个人影儿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