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一抬眼,也看见了秦姝。可她刚刚想抬笔,将秦姝的容貌描摹下来,一展开纸,便看见了秦姝刚刚留给她的那句话。
于是她思量片刻后,心中念着逝去的妹妹的名字,半晌后,似乎从刚刚那个名字中得到了无穷尽的勇气与似的,饱蘸浓墨,郑重落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第一句
开天辟地道理明,谈经论法出玉京。1
似乎这一句落下,便要将秦姝数日内,上天入地、斗法施威、平定水患、收拢权柄的雷厉风行和潇洒风姿,全都书完了,写尽了。
哪怕日后,在数百年的时光流逝中,玄衣女子的画像再无法留存;可今日,满城杭州人民高声赞颂她的美名的事迹,在这一首诗过后,定然要永垂青史,流芳千古
八卦玄衣飞紫气,五岳华簪宝光生。
眼下是寒冬,这片土地上甚至因为刚刚遭过大水,而显出一种入骨的寒气来,可秦姝眼神中凝结着的寒意,却比眼下的数九寒冬都让符元仙翁心生不祥
“仙翁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对男人一套又对女人一套啊。”
符元仙翁哑口无言,心知自己已经彻底落败了,只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天界的那位陛下身上
如果那位陛下能与秦君斗法获胜,那么别说区区三界婚姻之权了,怕是都能把这位灵妙真君给碾压到尸骨无存罢
更何况他这次下界,可不是仅仅为了解决杭州水患来的,而是背负着陛下的重托来的
于是他先是作为落败者,向秦姝低头行礼,那白发苍苍的身影在身穿玄色道袍的女子身前,弯折到了一个不可谓不卑微的地步
这已经不是同僚之间的问候了,是下属和败者,对上司和胜者的敬拜,这一礼行出,胜负立分,高下顿现。
随后,符元仙翁又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姿势,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展开来,对秦姝扬声道
“秦君秦君且莫要只和我逞口舌之快了,还请秦君听旨,我带来了玉帝陛下的手谕”
说来也十分微妙,假使符元仙翁未曾落败,那么秦姝作为接旨的人,再怎么说也得给玉帝和符元仙翁行礼;但符元仙翁落败在先,那么在秦姝的面前,他只要还没赢回来找回场子,就要永远矮上那么一截,连带着秦姝接旨的时候,都只要双手接过那明黄色的绢帛就可以,甚至不用对这两人行礼,颇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着灵妙真君、太虚幻境之主,人间诸事毕后,即刻回归三十三重天,不得延误”
林红心头一跳,便是她这样的凡人,都能察觉这道手谕来者不善;可她的面上却半点惊慌也未曾显露出来,就连笔下写就的诗词,也是一派煌煌气象
度尽众生成正果,养成大道属无声。
符元仙翁宣旨完毕后,将这份仙旨合了起来,往秦姝面前一递,打算看她怎么处理,皮笑肉不笑地道
“秦君,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