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谢爱莲突然从那种过分沉闷的、似乎都能让人窒息的压迫和灰暗里,找到了一点突破口
我的父母,和主家的人还是有区别的。
如果真的是主家的人,他们只会觉得女人读书是可有可无的小事,不会这么认真对待;而我的父母虽然说着跟他们相似的话,可事实上,他们还是觉得我能够通过这条路,搏个前程出来。
否则的话,他们现在就不会为了这么个小理由而离开,而是劝我莫要太执念,还是安心学习礼仪比较要紧。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我的父母,明明也是在关心我,照顾我,希望我能够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并没有像主家那样,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婚姻上可为什么他们的话语,会和主家的人那么相似,甚至带给我同样的痛苦
抱着这样的怀疑,谢爱莲在送父母出门的时候,不自觉的就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父亲,母亲,我有要事相询。”
“如果我从一开始,就不是旁支的女儿,你们还会从小就劝我藏拙么”
这个问题一出,谢母当场就吓得面色惨白,拼命上前去捂住了谢爱莲的嘴,往周围不放心地看了又看才惊恐道
“胆子愈发大了,怎么敢就随随便便说这些要是被主家的人听见,日后还不得为难死你”
谢父也不赞成道“就算你能得陛下青眼,但万一他们暗中给你小鞋穿呢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凡事还是留有三分余地的好。”
然而这两人的轮番劝说却并没能让谢爱莲的态度软化下来。她只是倔强地看着她那苍老的父母,只觉在心底涌上千百万种情绪,让她一时间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如此门阀真是可怕。
哪怕是让我这个身在其中,却又因着来自仙人的帮助能暂时超脱于外,只受利不受害的人来看,也有被抽筋吸髓的感觉;就更别提那些得不到神仙助力,只能默默忍受来自主家的剥削的旁支了。
而谢父谢母在没能得到女儿的应声后,心知今晚若不能拿出个明确的态度来,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谢父只得叹了口气,低头惭愧道
“阿莲,对不住,是阿父不好。如果我不是出身旁支的话,你的确不用受这个委屈”
谢母也叹道“若我俩再争气些,你这么聪明,哪儿用得上藏拙十几年过去了,我现在都还能记得你当年入家学的第一天,回来就能给我理清家中当月所有账目的聪明劲儿。”
谢父对自己女儿的聪明劲儿,向来只是处于一个“我知道但是我没亲眼见过”的状态,只有曾经直面过谢爱莲在算术方面的过人天赋的谢母,越说越感慨了,甚至如果此时有人不要命地路过这间院子,将这番话报上去,说一个“谋逆”都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