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座村庄。
说是一座村庄,但除了村口立着的天门石柱上写着“榆水村”外,基本看不出村庄的原来面貌。
这里曾被水淹过,到处一片狼藉。有的屋舍倒塌成了废墟,有的只剩几根梁柱。
许多人逃难去了外地,能留下来的只剩下老弱病残。老人们逃不了,也不想逃,即便死也想死在故土。
是以,裴沅祯他们到的时候,只依稀瞧见一些瘦骨嶙峋的老人和小孩走在路上。
有的挑担,有的拿着铁锹在废墟里到处寻找,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沈栀栀站在一旁看个妇人挖土。一会儿刨出个铁锅,一会儿又刨出几个瓷碗,她高兴地捡起来装进篓子里。
沈栀栀看得起劲,指着个地方对她道“这里好像还有东西,我看见反光了,兴许是好物。”
那妇人抬头瞅了瞅,对她的衣着上下打量了遍没说话,然后按着她指着地方挖了会,果真刨出块铜镜来。
“这里是村长家。”她说“村长一家去镇里了,这些不要了。”
沈栀栀点头,转身去寻裴沅祯时,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远处的田埂。
“狗大人,我们过去。”她牵着阮乌离开。
裴沅祯在田埂上慢步,说是田埂,其实上头已经看不清路,到处都是干涸的泥巴。
洪水退去,田地里的庄稼全毁,再经过太阳一晒,满目疮痍。
侍卫跟在他身后,细细禀报这里的情况。
“几里地外有条河坝,也正是那条河坝决堤,附近的几个村子皆遭殃。榆水村是受灾最严重的,原先村子有九百人,现在剩下百人不到,大多去逃难了,也有的死于此次洪灾。”
裴沅祯默默听着,走到一棵树下,他停下来。
转身看了眼,沈栀栀牵着阮乌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她边招手边喊“公子等等奴婢,奴婢快跟不上了。”
“河坝修了吗”他问。
侍卫道“官府派人来看过,但不知何原因,一直没修。”
裴沅祯蹙眉,河坝不修,来年春耕无水,也有再次淹田的风险。
他视线清清浅浅地落在不远处沈栀栀的身上。
她许是走得累了,叉腰站在田埂上喘气。而阮乌兴奋地扯着绳子要走,被她拍狗头训斥。
他淡淡勾唇,忖了忖,对侍卫道“你去请孟钦德过来,让他带人来查探河坝的情况。”
“是。”侍卫领命离去。
少顷,沈栀栀才气喘吁吁地走到跟前。
“公子,”她几分埋怨“公子离开也不说一声,害奴婢追了许久。”
裴沅祯故作沉脸“你还有理了自己看热闹忘了主子,你就是这样当我贴心婢女的”
“”
沈栀栀讪讪“奴婢哪是看热闹,奴婢只是好奇瞧了一小会。”
裴沅祯懒得与她争辩,转身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条小溪边,余光瞥见沈栀栀越跟越落后。
他扭头看去。
沈栀栀捧着衣兜、踮着脚摘路边的野果子。摘下一颗擦了擦后,丢进自己嘴里。阮乌殷勤地围着她转,偶尔得她扔一颗进口中。
一人一狗摘野果摘得欢乐,俨然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主人。
裴沅祯举目看了看四周,发觉走得有些远了,便倒回去。
“在做什么”
“公子,”沈栀栀抬脸“摘桃呢,可要尝尝”
裴沅祯哪里吃过这些野东西,见她嘴边还沾着点不明汁液,嫌弃地摇头。
“脆脆甜甜,真的好吃。”沈栀栀跑过来,拿起一颗在身上擦了擦,热情地递到他嘴边“公子尝尝。”
裴沅祯蹙眉,欲拒绝,然而才开口说了个“我”字,就被她塞了一嘴。
沈栀栀笑盈盈地问“奴婢说的没错吧滋味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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