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吴秉烛的时候,对方满身脏污,躺在一堆潮湿的稻草上,双眼紧闭,随着呼吸,人还在微微起伏,但看着已然没有了第一天的精神气。
柏溪没有丝毫意外,虽然他没有吩咐过任何人对吴秉烛做些什么,但在京城圈子里做事的人,又有谁不是人精。
跟在柏溪后面的狱卒过去大力拍门,恶声恶气吼道“起来柏大人来审问你了”
里面吴秉烛被惊醒,费力撑着稻草起身,才看见一身绯色朝服的柏溪。
一个多月不见,柏溪神采依旧,一身绯色朝服让他看起来更加春风得意。
吴秉烛那天确实是一场豪赌,他赌他们的新帝王会来追问他当年的真实情况,只要赵景巍以来,他就能想办法翻身。
可惜两个月过去,赵景巍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
直到越来越多的世家被送进来,吴秉烛才自认为想清楚其中的关键,兵不血刃便能拿下这么多世家,当年真相如何,或许赵景巍根本不在乎。
就这么一下,他整个人的精神头瞬间就被抽走了,每天倒在稻草上等死。
他得罪透了柏溪,怕是真的生不如死。
“柏大人足智多谋,到底是我吴某人棋差一着不,”吴秉烛自嘲一笑“吴某人差远了,从柏国忠那一步起,一步差,步步差,可惜了。”
狱卒给柏溪搬来了凳子,柏溪坐下,闻言反问“吴大人三番两次说着我爹高瞻远瞩,不如多讲讲,到底是如何个高瞻远瞩法”
吴秉烛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柏溪问他这句话是何意,还是道“那就看柏大人想从何处听起了。”
柏溪拍拍衣袍“随你。”
吴秉烛心思几转,柏溪不会为了听几句往事来找他,更不至于耽搁时间让他自己随便说。
这里面一定有他没想到的关节
再想起入狱之前他故意激怒柏溪的一幕。
柏溪不似作伪的含恨表情不带一丝惊慌,让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吴秉烛突然坐直,抓着那个不可思议的答案,踉跄爬了两步凑近牢门,瞪着柏溪“该不会连你自己都以为你爹是为了给镇远军送军资才会去贪污那些东西吧”
柏溪倏然起身,琉璃目里闪烁着愤怒的火光,急速凑近吴秉烛,咬牙“我应该劝过你慎言”
他不知道他现在愤怒的样子有多可怕,狱卒吓得一哆嗦,赶紧出去了,吴秉烛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你竟然真的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还有这种事柏国忠连你这个亲儿子都瞒着”吴秉烛倒回稻草上,笑得几乎脱力“那太子的事呢你也不知道”
他斜眯着眼睛,偷偷打量柏溪的表情,瞧见柏溪脸上又惊又怒的神情后,又是一阵放声大笑“可笑不愧是柏国忠果真贪婪又胆小如鼠亏我以为他多高明,搞这么些年,结果只是把没有耳朵的镇远军和自己的亲儿子耍得团团转”
柏溪恨得眼眶通红,几度想要打断吴秉烛,却在几个呼吸之后,渐渐让呼吸平稳了下来,倒回去坐在椅子上,任由吴秉烛接着笑。
没人看他的表演,吴秉烛气喘匀了之后也不再大笑了,只是嘴角还勾着“柏大人宁愿忍着,都要继续听我说这些插刀子的话,看来是对当年的事情产生了疑惑。”
柏溪没接话,靠在椅背上任由吴秉烛说,不过吴秉烛也不在乎“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或许还活着的、能把事情讲清楚的,也就只剩我和宴皇室的几个人了。但宴皇室被关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出来,想来柏大人从他们口里也没问出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