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或许是被他问烦了,在他第三次派人去后,给了一道口谕∶“祭祀上帝乃大事,尔需诚敬严恪、莫要分心。朕知尔忧心朕体,便令尔子弘书代尔前来侍疾吧。”
弘书就这样一脸懵逼地被带到了守卫森严的畅春园。
根本没见到康熙,只是被梁九功带着,对着一张垂了几层床帐的龙床行礼。
康熙甚至都没出声叫他平身。
此后皆如此,弘书早晚对着床行一次礼,其余时间就在外间坐着,也没人跟他说话,就拿着一本医书装模作样。
他一开始还想说表现一下,其他做不了去看熬药的火候该行吧,结果他连药房的十米之内都没走进去,就被梁九功带走。
从这件事弘书就看出,他是来当吉祥物的,乖乖坐着就是最大的功劳,想做什么反而是给人家添乱。
康熙大多数时候都昏睡着,醒了也是喝药,没召弘书说过话。
这般过了两日,第三日凌晨时分,弘书突然被叫醒告知,康熙起身了
这是回光返照了弘书神智瞬间清醒,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毕,觐见表示关心,康熙用略显混沌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道“雍亲王子孝,赏。”
“呃。”
“谢皇玛法赏。”
“传雍亲王、诸皇子皇孙、众大臣速来见驾。”
空气无声一震,屋内众人都明白,这是要交代后事。
梁九功匆匆而去,明明是大冬天,他额头却冒出了汗。
所有人都忙,只有弘书站在原地无所事事,他想了想,慢凑到康熙身边,仰起头,脸上漾起天真的担心“皇玛法,你哪里疼啊,我给你呼呼。”
“我疼的时候,额娘给我呼呼就不疼了。”
康熙斜躺着,背后和颈部都垫着厚厚的软垫,他轻轻撇了下头,看向床边两头身的小娃娃,那稚嫩的脸还没有他巴掌大,却洋溢着他再也不会有的旺盛生机。
他心里突然有一股冲动,想问一个问题。
“弘书,告诉朕,你未来想做什么”怕说的太简短小孩子听不明白,明明说话很艰难,他却仍问出一长句,“王爷、将军、尚书,还是”
“皇帝。”这两个字极轻,弘书要不是注意力高度集中,还看着康熙的口型,差点没分辨出他说的什么。
他心里警醒,歪头想了想,略有些害羞道∶“我以后想做夫子,想像孔夫子一样,带着三千弟子周游天下。”
康熙愣了下,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回答,随即有些自嘲,他在想什么,怎么会去问一个三岁孩子这种问题。
圣人啊,哪是那么容易的,也就小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会有这种想法。
他意兴阑珊的闭上眼,敷衍的回了一句“不错。”
弘书很有眼色的不再出声,默默站在床边,等待最后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梁九功默默进来∶“皇上,众位阿哥和大人已到,在院内候召。”
“雍亲王因在斋所,路程颇远,还未到。”
康熙睁开眼睛,半响才道“传诸皇子与隆科多。”
“呃。”
很快,胤祉等人和隆科多跪地请安“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弘书早避到了角落,默默见证这历史的一刻。
康熙没叫平身,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皇四子胤镇,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注1
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猜到,康熙此时召见是要宣布继承人,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胤跪在下首,双拳紧握,他想出声,他想说些什么,他想提一提远在西藏的老十四。
可最终,他没有张开嘴。
最先给出反应的是隆科多和胤祥,两人叩首“谨遵圣谕。”
其他人陆陆续续附和“谨遵圣谕。”
“梁九功,将旨意交由隆科多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