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些想要融入集体的顾虑,那些迟疑,那些违心的东西,都好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只剩下了快一点,再快一点。
偏偏门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江雪萤一时推不开,大脑和耳朵里响起一阵尖锐的鸣笛声,她浑身颤抖,使劲儿侧身用力去撞。
一下、两下。
彭咚。
门终于被她撞开了。
秋天的天台,风像刀子一样迎面呼啸而来。
栏杆上那个少年,垂着眼,弓着背,静静地坐着,就像那天,一朵被风雨被吹到栏杆上的,不合时宜的白蔷薇。
当不安印证,江雪萤只能听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轰隆隆地响,像是被一辆长长的,没有目的地的火车碾过,她大脑空了一拍,
很快地,心脏也跟着抽了一下,五脏六腑旋即就被尖啸着的不安绞紧。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场面。
江雪萤嘴唇发抖,却必须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她不敢惊动池声。
像是不敢惊动一朵枝头已经岌岌可危的花。
江雪萤想开口,却怕任意一个音节都能使面前的少年毫不犹豫地坠入长风。
于是,天台反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凛冽的风自两人间奔袭而过,吹得江雪萤指尖又僵又麻。
“池”她张口。
但却是少年先开口。
池声的嗓音听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江雪萤。”
他没看她,说“你怎么就这么烦呢”
“池声。”
江雪萤努力让自己镇定,“你先下来好不好。”
“看来你也听说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脸上的神情暴露了什么,少年很平静地偏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就没什么所谓地收回了视线,“对,我爷爷死了。”
江雪萤怔了怔,说不出话来。
少年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语气近乎死寂般的平静无波。
“前几天感冒一直没好,大早上起来心脏疼,当时家里人瞒着没告诉我,偷偷送到了医院,下午的时候就不行了。这才喊我赶紧请个假回家。”
有时候,老年人过世真的只是一瞬间。
打滑摔一跤,感冒着凉,甚至都能夺走老年人早已如风中残烛般岌岌可危的生命。
“但你知道吗”
这是池声第一次这么“多话”,少年虚虚地垂下眼睫,近乎自虐般地喋喋不休道“我家之前没出事儿的时候,我爸给我爷爷奶奶买过不少寿险。
也就是说,我爷爷猝死,我家能拿到不少钱。”
“我之前一直在想,我爸不行,他做不到的事,那就让我来。我能照顾他们老两口。”
“所以我努力让自己不在乎学校里的这些事,我必须要强大起来。”
只有强大起来,
才不会给家里添乱。
只有强大起来,才能抵御来自外界的风暴。
只有强大起来,才能成长到足够为家里人遮风避雨。
“结果现在,我爷爷死了。”
他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