皙白俊秀的侧脸朦胧在明灭不定的光影中,淡淡的神情看不分明。
光影幽暗,蓝色的、绿色的、莹莹的鬼火忽上忽下,跳跃飞舞。
还没等她开口,
待到光渐渐填满鬼屋,足可照人时,他便松手。
理智告诉他,或许不该继续下去。
可当流萤漫天,群魔乱舞之际,仿佛内心那头紧锁着的困兽,也能冲破牢笼,稍得放纵喘息之机。
于是,
待到光有一点点暗下来时,黑夜可以藏进很多东西,
他可以什么都不想。
不去想她所想。
不去猜陈洛川又给她造成了多大的触动。
少年便轻拉着她,目不斜视地淌过鬼火,走过幢幢的鬼影。
江雪萤怔了怔,心脏急促地跳动,也忍不住想,如果他真的生在古代,真是一个生活在有着神魔妖怪时代的小道士。
该是什么样
少年该是仙姿玉骨,白皙俊秀,皂色道袍如墨,
他带着她,长剑挥破妖魔鬼怪,
于是,阴风呼啸,便作寥寥长风,
鬼火流萤,便作明灯千盏。
荒冢白骨,便作仙家楼台。
剑光皓皓熠熠,一时霰下,纷扬如雪齑晶辉。
就这样一齐踏过黄泉路,走过奈何桥,穿过众生受苦挣扎之无边苦海地狱。
她一时想说些什么,一时又觉得或许是自己太过计较。
她一直都该清楚,虽然平常表现得像个冷淡的拽王,但少年骨子里向来柔软,外冷内热,还十分具有边界感。
或是黑暗中一时的体贴风度,不该因她出言点破而变得暧昧难解。
只是汗湿的掌心,难免暴露了她的心虚气短。
于友谊而言,还是太过越界。
虚虚交扣的手动了动,江雪萤不太清楚是不是池声觉察出了她掌心汗渍的端倪。
她下意识地观察他的反应。
池声没看她,只凝神专注地看着不远处的十八层地狱场景“复刻”。
不远处支起一口大锅,赤身的人们在巨大的汤镬中哀哀受刑。
几个黑发蓝肤的小鬼生起火,举起尖矛钢叉,不断地把企图爬出汤镬的人往锅中驱赶。
指尖交扣间,传来急促跳动的脉搏,一时间分不清你我。
江雪萤心好像被火灼烧,跳得越来越快,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没来由地觉得慌乱,好像再不松手她即将窥见一个让自己都无法承受的秘密。
略略后退了一步,江雪萤想挣开池声的手,眼角余光一瞥,却不经意撞见洞壁雕刻的逼真的神像。
墙上的北阴酆都大帝横眉怒目,气势威赫,生杀鬼魂,震慑宵小。
池声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慌乱吸引了注意力,也循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有句诗说,“爱上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了一种信仰,侍奉着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
少年一点点沉默下来,吐息匀长,目光清淡地静静凝望着酆都大帝的塑像。浅色的眼底烁烁的光,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心火如烹。
黑暗能够放大心跳。
洞内的山风呼啸,
而爱,于滚烫无声处,震耳欲聋。
可神明不说话。
神明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