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随着手腕的力道向四周撇散开,风格同已经写好的两个字有着轻微的区别。清风徐徐,空气里除了栀子花的香味外,还有顾玠身上的冷香。
他看了徐连一眼,对方没有像以往那样将注意力放在文字上,而是在愣着神。顾玠圈着对方的手并没有先放开来,他问他“怎么心不在焉”
栀子花香似乎完全被冷香取而代之。
“我”徐连猛地回过头,对上顾玠淡淡询问的眼神,解释不出所以然,“公、公子,对不起。”
他面上有羞愧,亦有懊恼,耳朵都跟着红了。
顾玠圈住对方的手放开,却是转而捏住了徐连发红的耳廓。冰冷跟灼热相撞,带来的感受让徐连不由得颤了一下。
很轻微,但呼吸在同一时间变得快了些,清楚地落到了顾玠的耳中。
笔尖多余的墨滴在了纸上,将刚写出来的那一横晕开了。
顾玠的笑声亦很轻。
“好了,自己再练习两遍。”
顾玠走到一旁,继续拿起竹简用刻刀在上面刻着字。
历朝市面上现在流通的书籍都是由竹简和纸张构成,士族大多偏爱前者,不过顾玠用它只是因为给徐连读书比较方便。顾府那些南朝孤本已经都被他搬来了木屋,闲暇之余,顾玠也会跟徐连讲一讲上面的故事。
他刻字的时候是十分专注的,手上稍微用力,一竖一撇就能立即在竹简上成形。
徐连站在书桌前,视线不自觉地随了他在走。时辰像是放缓了无数倍,能够让他将顾玠的每一个地方都细细看过。
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砰砰,砰砰。
徐连垂下眼,看向已经被墨水污成一团的纸。他又在不远处落了笔,分明是想再写“鸳鸯”两个字,可写成一看,竟是“顾玠”。
城郊这里除了一开始顾玠叫来的人手外,跟他达成协议的那些人也派了许多人过来,因此仅仅三个月不到,学堂就正式完工了。
功德碑落成那一日,半个江城的人差不多都来了,顾玠趁此机会说了过两天要聘请先生以及广纳寒门子弟的消息。江城人人称赞他的善举,顾状元一名越传越广。
邱嘉早就在等着这个机会,这三个月来,徐连除了白天会跟顾玠在一起学习外,晚上也会跟对方派来的两个人分别学习。没过几天,这两个人就作为顾玠应聘的先生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了学堂当中。
他们一个叫韩礼,一个叫杨武,然而为人处世跟他们的名字完全相反。韩礼为人粗犷,不拘小节,杨武斯文端庄,开口子曰,闭口者也。
尽管他们面上给出的身份信息都比较简单,但顾玠知道,他们一个是当世鸿儒之孙,另一个是在外赫赫有名的军师。
也难为邱嘉费尽心机,将他们收为己用。
不论邱嘉的目的,有这两个人教导徐连,顾玠是放心的。
在他们之外,顾玠还聘请了一位先生。对方是跟他同一届的考生,名聂长风。
聂长风当年止步于乡试,也曾做过先生,虽然有真才实学,可惜为人木讷,得罪了不少人。学院将他赶了出去,这么多年来,聂长风一直没有找到太好的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