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正忙着煎茶,瞧见桌对面耳鬓厮磨的小两口。
自己那个不苟言笑的大外孙倒是贴心,主动低着头,也不知她说了些什么,他一贯没有情绪的那张脸上,倒是有片刻松动。
好半晌,他坐直了身子,伸手去将桌上的佛手木雕扔给她“把这个拿回房间。”
老太太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刚才还觉得他难得有心,懂得体贴关心老婆,结果转头就命令起人家来了。
她皱着眉,压低了声音警告他“对小月好点,家里佣人这么多,这种小事你还指使她去做”
周凛月却好像得了什么特赦一样,拿着佛手木雕就急忙起身“没事的外婆,我帮他拿上去就行”
她急不可耐的往前走了两步,又迟疑停下,回头去看秦昼。
这宅子这么大,到处都是房间,她不知道哪个是他的。
秦昼下巴微抬“最边上。”
周凛月小声应着,步子虽小,但走的很快。
待人上了楼,老太太放下反复被热水浇灌的茶壶去问他“你不是不信佛吗,怎么今日反而还看上了那个佛手。”
他神情从容,却随口敷衍“坏事做多了,摆着图个心安。”
老太太一听他这话,便不继续作声了。
沉默许久,她拉开话题,问他都结婚半年了,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中国式家长就是这样,没结婚的时候催结婚,结婚了催生孩子,生了孩子又催二胎。
这个话题一旦打开,就不可能轻易停闸的“我年纪大了,也没别的盼头,就想早点抱外孙,秦颂那小子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他是没指望了。你可得好好努力。”
秦昼看了眼二楼那扇紧闭着的房门“明天我开车带您去一趟福利院,要是有看得顺眼的,我办个手续领养回来,您也可以安心在家带孙子了。”
老太太一听他这没个正形的话顿时火了“你存心气我”
秦昼不说话了,突然起了烟瘾,他起身准备去外面抽根烟了进来,摸遍全身也没找到打火机。
最后视线落在神龛前的香炉上。
老太太还记着他去清佛寺拿敬给菩萨的香点烟的事,让他趁早灭了这个念头。
“你迟早会被菩萨报复的。”
老太太骂他。
秦昼不以为意。
身后的门开了,夜里的冷风随着一起渗透进来。秦颂也不知道到底抽了多少根烟,出去了这么久。
回来的时候身上烟味也淡了,明显是故意吹了会风。
刚好周凛月从楼上下来。
刚才还搭在她肩上的那件男士西装已经不在身上了,一身简约打扮,但在她精雕细琢的身段衬托下,还是有种出尘脱俗的清纯感。
她的美是不需要刻意费心去打扮的美,举手投足都是韵味。
楼梯处的灯管昏暗,打在她冷白的脸上反而有种朦胧感。
她和正好进屋的秦颂对上视线。
周凛月只知道他是秦昼的堂弟。
出于礼貌,她冲他点了点头,企图用这种不必开口的方式替代繁琐的打招呼环节。
他眼神暗了暗,步伐微微顿住。
那张带着锋利桀骜的面庞上,有什么情绪正逐渐被凝固。
是秦昼的轻咳声打断了这一切,他修长的手指抵着桌上那杯热牛奶,将它推过去“今天晚上熬了这么久,先喝杯牛奶,免得待会睡不着。”
周凛月点了点头,走到他身边坐下,听话的拿着玻璃杯慢吞吞的喝起了牛奶。
杯子放下,她抬眸去看秦昼。
后者淡然的神情松动稍许,指腹在她上唇轻轻擦拭,抹去那层白色的奶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