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风雪停了。
万福堂花厅内,林惊枝和裴砚进去时,裴太夫人钟氏正拉着府中二郎君,也就是周氏亲子裴琛的手在说话。
裴琛也不知说了什么,哄得钟氏大笑。
周氏和其丈夫裴寂坐在一旁,她一向严肃的神情,也难得带了笑。
“父亲、母亲。”
“祖母。”
裴砚和林惊枝上前,两人朝在座的长辈请安。
钟氏笑容一顿,指了指裴寂“你成婚时,裴砚他父亲在朝中为官,未曾归家。”
“去吧,去给他磕头行礼奉茶。”
前世林惊枝嫁入裴家三年,裴父一直在汴京为官,除了年节极少归家,在她印象中,只知这位公爹为官清廉,一向严肃不苟言笑。
林惊枝垂在袖中指尖,有些许紧张微微一缩。
丫鬟拿来软垫放于地上,林惊枝接过茶盏,规矩得体挑不出一丝错误,恭敬跪在软垫上。
“父亲,请用茶。”她声音缓缓,既不胆怯,也没有任何奉承。
花厅很静,只有众人刻意压着的呼吸声。
裴寂视线落在林惊枝身上,有瞬间门变得格外凌厉。
这门婚事是周氏自作主张定下的,他得知消息时,两家早已换了八字庚帖,下了聘礼,只等豫章侯府林家六女进门。
所以哪怕后来府中早早给他递了长子成婚的消息,裴寂也没有归家。
这半年多来,问都没有向妻子周氏问一句林家新妇如何。
眼下恭敬跪着给他敬茶的长媳,虽与外头那些传言略有不同,但裴寂依旧十分不满。
毕竟以裴砚的身份,该娶的是五姓嫡出女儿才对。
就在林惊枝指腹被装着热茶的茶盏烫得发麻时,她只觉得身后一暖,似有带着冷香的暖风拂过身侧。
裴砚修长冷白指尖,拿过她手中的茶盏,撩起衣摆,在她身旁跪下。
“父亲,该用茶了。”
裴砚声音很淡,凉薄的唇微抿。
窗旁落进的光晕,斑驳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隽疏离的侧脸轮廓线条。
林惊枝用力按着烫得通红的指尖,她垂下的眼帘遮去乌黑瞳眸内,深浅难辨的神色。
四周静得出奇,裴寂端坐的身体有瞬间门紧绷。
就连周氏都难掩眼中震色,抬眸悄悄打量裴砚,婚事是她一手促成的,豫章侯府是个什么糟心情况她一清二楚,她不信裴砚会这般真心实意喜欢林家六女,哪怕林惊枝生得的确是绝无仅有的人间门绝色。
裴寂接过裴砚双手奉上的茶水,沾了沾唇,算是喝过。
他抬眸看了周氏一眼,周氏垂眸从袖中掏出一个备好的红封递给林惊枝“你和砚哥儿都起来吧。”
林惊枝跪久了,膝盖有些发麻,起身时裴砚伸手扶了她一下,那种下意识护着的动作,令主位上坐着的裴寂看得眉心又是一蹙。
林惊枝敬茶这事不过是个插曲,不多时二房一家也来的,沈观韵扶着沈太夫人崔氏最后到的。
裴寂在近一年未归家,就在花厅里陪着钟氏多说了一会子话,说到嫡子裴琛在汴京国子监的学业,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一旁一直观察着丈夫一举一动的周氏,暗中悄悄松了一大口气,她就怕嫡子不上进,得不到丈夫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