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沉冷眸色积压的威严,这一刻只令裴寂觉得胆寒。
此刻他才霍然发现,这个多年前被裴太爷抱进裴家暂养的孩子,已经长成了需要他仰视长存在,终有一天他必将展翅高飞,不受天子控制,自然也不会受裴家束缚。
冷汗顷刻间从他背脊渗出,转眼就湿透了他身上青竹色的冬袍,被风雪刮得凌乱的书房里,这个他名义上的长子,满身贵气眸泛寒光,冷厉的五官轮廓已渐渐有了天子当年的模样。
“你退下吧。”裴寂朝裴砚摆了摆手。
抚仙阁内,林惊枝撑着香腮靠在窗旁,从开了一丝缝隙的槛窗去窥探窗外的风雪。
她方才沐浴过,洗去了在春华堂书房沾染上的满身寒意。
脑中却是不由自主想着书房里裴砚说的话。
他的妻子
他日后孩子的母亲
他倒是说得出口,谁知日后他又会再娶哪个女人为妻。
“郎君。”屋外的孔妈妈和晴山行礼的声音。
裴砚进来了,缓缓走到林惊枝身后,视线似在她白皙后颈上停了一瞬,语调淡淡道“汴京的宅子我早已置好。”
“等会儿我让云暮送来单子,你先瞧瞧,若觉得还少了什么,就往单子上头添置便可。”
林惊枝泠泠眸色,依旧落在槛窗外的雪景上。
玉兰花已被压弯了枝头,光秃秃的树枝上,数十朵花苞依旧争相开放。
“枝枝。”裴砚哑着声音唤她。
林惊枝这才慢慢收回视线,她也不去看裴砚,垂眸落在袖摆上的祥云纹上,漫不经心道“夫君做主便可。”
“妾身能去汴京,不过这沾了夫君的光。”
“依妾身瞧着父亲和母亲的态度,莫不是想悄悄在汴京给夫君娶一名妻子”
说到这里,林惊枝忽而抬眸朝裴砚勾唇一笑,她又娇又媚“若是妾身哪日莫名病逝。”
“是不是家中有人想要害死妾身,给夫君身旁嫡妻的位置腾位”
“枝枝。”这一瞬间,裴砚声音忽然沉了,透着一股莫名的慌乱。
他伸手把林惊枝狠狠揽进怀中,手臂力气大得惊人,箍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玉白的手腕,被裴砚扣在滚烫的掌心里,他手背上更是有明显的淡青色经络浮出。
窗外起了妖风,吹得玉兰枝头积雪簌簌地往下落,那被压垮的花枝却是瞬间得了自由。
林惊枝娇娇地喘着气,在裴砚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勾着笑得讥讽又凉薄。
她娇红的唇瓣抿了抿,伸手去推裴砚,语调疏离冷淡“妾身不过是开了个玩笑罢了。”
“夫君怎就,这般大的反应。”
裴砚眼中眸色有片刻失神,脑海中瞬间掠过什么,头痛欲裂。
心底更是生出一股,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恐惧。
“枝枝。”裴砚沉黑眸色,一寸寸从林惊枝的眉眼上扫过。
他胸腔震动,说话时声音哑得厉害“日后莫要再开这般玩笑好不好。”
林惊枝垂眸看向一边,抿唇不答。
裴砚就伸手去掰她的脸,只是指尖触碰到她肌肤瞬间,林惊枝忽觉他覆着薄茧的指腹,带着一股子不曾有过的寒意,凉得她浑身一颤,抬眸看他。
林惊枝才发现他眼尾压着的一抹暗红,都快透出肌肤,他眼底更是情绪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