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汴京皇宫。
宫灯明亮,御书房里帝王夙兴夜寐,惟日孜孜,无敢逸豫。
内侍总管王九德小心上前添了第三次茶水后,帝王萧御章终于放下手中朱笔,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可是有话要说”
“一晚上像瞎了眼的耗子一样,在朕面前晃来晃去。”
王九德瞧了眼外头天色,语气越发恭敬道“陛下,此时已三更天,陛下该去休息了。”
帝王身材高大,身姿挺拔,线条分明透着几分冷厉的脸上,有着一股坚毅沉稳的气势。
可能因为常年勤勉,少有外出的原因,他肤色偏浅淡,双唇会不自觉抿着,眉宇间透着说一不二的威严。
“有事就说,没事就滚去外头伺候。”
王九德这才小心翼翼上前低声道“陛下,外头探子来报,说崔家内宅出了些事儿。”
“不过是些妇人之间上不得台面的小事,奴才怕污了陛下的耳朵。”
萧御章摆了摆手“宣进来。”
浑身黑衣的探子,恭敬跪在地上。
黑布之下,他只露出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露在外边。
“得了什么消息。”萧御章提笔,慢悠悠在折子上批了几个字。
暗探从衣袖中掏出匣子,匣子里装着一串羊脂玉佛珠。
“这是奴才从沈太夫人小佛堂熏炉里,翻出来的。”
暗探跪在地上,把这一两日来裴、沈、崔三家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萧御章闻言,丢了手中朱笔,霎时笔尖上沾染的朱砂溅了出来,落在地板的青砖上,像飞溅的血珠子。
帝王缓缓往前走了一步。
他步伐迈得不大,却十分的稳,一身明黄色常服,不见任何肃杀。
却压得地上跪着的暗探背脊生出冷汗来,低垂着头颅,浑身僵硬。
“王九德。”
“奴才在。”内侍总管王九德赶忙小跑着上前,双手接过暗探手中托着的檀木小匣子,细细检查一番,才恭敬递到帝王眼前。
是一串本该精致无比的羊脂玉佛珠,因为被炭火灼烧过的原因,大部分珠子都泛着密密麻麻蛛网一样的裂纹,沾了炭灰,基本瞧不清本来的模样。
萧御章把珠子凑近烛火细细打量,发现其中一颗佛珠上模模糊糊能看清,用楷书雕刻了个不过是比芝麻大一点的“珍”字。
“这沈家送给崔家孙媳的”
“倒是有些意思。”萧御章唇角弯着一抹笑,指腹轻捻着佛珠上的刻痕。
“陛下,是否需要派人去沈家一趟。”王九德托着匣子,小心问。
萧御章眉心皱得极深,伸手用指节轻轻敲了敲身侧的书案。
他挥手让暗探退下,把指尖捻着的羊脂玉佛珠,随意丢到王九德双手掌心托着的匣子中。
“不必让沈家人进宫。”
“既然裴家愿意忍下这口气,就裴家忍着。”
“至于沈家大姑娘和崔家以及裴家之间的官司。”
萧御章忽然深深抿了下唇,那张看不出喜怒的面庞嘲讽一闪而过。
他朝太监总管王九德吩咐“磨墨。”
“朕要下两道圣旨。”
“是,奴才这就来。”王九德收了匣子,恭敬走到书桌前。
不同于汴京皇宫里的灯火昏黄,惊仙苑外院书房,只余一盏豆大烛火。
裴砚高挑挺拔的身影,站在阴影交错的烛火后方。
“佛珠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