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个传言中的李夫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靠在榻上。
她生得极白,是常年从未晒过阳光的苍白,双颊凹陷,瘦得厉害,与林惊枝想象中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但若只细看,还能隐隐看出,她年轻时定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林惊枝压下心底翻涌的思绪,朝李夫人行礼问安。
她动作恭敬,一丝不苟。
然而床榻上靠坐着的女人,眼中神色并不友善,深陷的眼窝下,瞳眸里血丝遍布,她的眼神凌厉又厌恶。
“你就是林家六女”李夫人透着病气的声音,冷冷问。
林惊枝跪在地上,背脊笔直“是。”
李夫人唇角含着讥讽“生得确实是好看。”
“不过是仗了一副好皮囊,哪比得过正儿八经的五姓血脉。”
“听说你在太后娘娘的慈元殿,她赐了你一碗绿豆莲子汤”
“今儿天热,我这宫里的酸乌梅汤倒是可口,也赐你一碗。”
李夫人说完,用绣帕捂着唇,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垂下的衣袖,露出了手腕上一道极深的疤痕,像是用利刃割出来的,数道叠加在一起,伤口掉了结痂,新的皮肉长出,格外狰狞,倒像是不过数月的新伤。
李夫人见林惊枝目光落在她手腕上,她也不遮掩,大大方方露了出来,朝林惊枝森森一笑“六姑娘可能不知。”
“本宫给陛下诞了一个孩儿。”
“可那孩儿常年不着家,本宫若是想他了,就拿利刃割腕,等本宫要死的时候,总能逼着他来见本宫。”
“毕竟在本宫的孩儿心里,本宫才是全天下,他心中最重要的女子。”
盛夏的太阳,落在青石板上不久就是烫人的温度。
然而这座永宁宫寝殿中,冷得令林惊枝背脊发麻。
不一会儿有宫婢从外头进来,她手里端着一碗漆黑无比的“乌梅汤。”
李夫人眼中,愉悦闪过,她指着那东西低低一笑。
“这乌梅汤,可是加了上好的陈皮、甘草、白茅根、洛神花。”
“熬了数个时辰,才熬出来的好东西。”
“林家六姑娘可不要辜负本宫对你的赏赐。”
林惊枝抿了笑了笑,墨一般的眸光却落在宫婢端着的那碗“乌梅汤”上。
这东西她每次同裴砚做完后,次日清晨李妈妈都会端来一碗,哄她服下。
虽然记忆久远,但多少还是能记得这个味道。
林惊枝眯了眯眼,笑着接过宫婢端来的汤碗。
贺松年和孔妈妈两人同时面色大变,还来不及阻止,林惊枝忽然松手,手中端着的“乌梅汤”重重落在地上,砸得稀碎。
“真的臣妇的不是,竟然辜负了夫人您的好意。”林惊枝唇瓣抿着的笑渐深。
在李夫人震惊的眼神下,林惊枝慢悠悠站起身,朝床榻上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的李夫人行了个万福礼。
“太后娘娘还在慈元殿等臣妇。”
“臣妇就不在李夫人您这耽搁了。”
“不然太后娘娘怪罪下来,不是我与夫人能承受得起的。”
“放肆”李夫人气得心口气氛,眼底阵阵发黑,揪着帐幔的指尖,几乎把帐幔撕碎。
林惊枝扶着孔妈妈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贺松年跟在林惊枝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