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灰蒙。
玄黑低调的马车,悄无声息从乌依江渡口的驿站出发。
林惊枝娇软的身体蜷缩着,身上盖着衾被,背脊滚烫,靠着的是裴砚宽阔的胸膛。
“醒了”
裴砚抚膝坐在马车车厢里,指尖把玩着一束她绸缎般顺滑的青丝,含着冷香的鼻息,缓缓落在她毫无遮挡的白皙脖颈上。
天色尚早,夏末秋初时节,风都带着几分凉意。
林惊枝半个身子都缩在裴砚胸膛上,竟还觉得有几分燥热。
“嗯。”林惊枝又再次闭上眼睛,轻轻点了下头。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的”
“寅时。”裴砚伸出玉白指尖,替她扯了一下从胸口滑落的衾被。
寅时么
那时天都没亮,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就被他抱着带到了马车里。
乌依渡口离河东郡并不算太远,他们在晚间太阳落山前,赶到位于河东郡的裴家老宅。
早就有人快马加鞭往裴家禀了消息,所以当裴砚扶着林惊枝的手下马车时,留在裴家老宅陪伴裴太夫人的二夫人吴氏,早早就在门前候着了。
吴氏见裴砚下了马车,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等视线落在被裴砚小心扶着,走马车的林惊枝身上时,她眼里的笑意霎时淡了下去。
吴氏愿意站在大门相迎,是以为裴砚一人前来。
毕竟裴砚是裴家长房长子,得到的宠爱更是压过嫡子,如今在朝中当差,还是大理寺的官位,吴氏自然是想要尽量讨好,但她没想到,林惊枝也在马车了。
“二婶娘。”林惊枝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朝吴氏行了个万福礼。
吴氏紧紧捏了一下手心里捏着的帕子,勉强笑了一下“原来砚哥儿媳妇也一同回了。”
“都快些进屋去,老太太已经在花厅里等得着急,都催了我四五回。”
裴砚牵着林惊枝的手,视线淡漠从吴氏身上瞥过。
梦中好像也是这样,他的妻子在裴家并不得长辈喜爱,他在时,她们对她的态度尚可。
可是梦里那些画面,他时常数月不在家中,而家中长辈除了对她冷言冷语外,还会寻些由头,要刻意给她立规矩。
盛夏的艳阳天里,让她去请安,就让她在屋外站足了时辰。冬日更别说,往往她是最早到的,却是最迟进屋的。
裴砚心脏像被一只冰冷无比的手握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针扎一样的痛感。
“夫君”
裴砚眸光一颤,渐渐回神,他才注意到,他牵着林惊枝手腕的掌心,不自觉用了力气,她皮肉娇嫩,被他捏痛了。
“是我不好。”裴砚眸光隐含心疼,轻轻抬起林惊枝的手腕,吹了许久,也顾不得吴氏在场,薄唇在她泛红的手腕上,小心翼翼吻了几下。
裴家家风素来古板严厉,吴氏嫁入裴家二十多年何曾有同丈夫如此亲密的时候,她震惊得瞪大了眼珠子,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裴砚动作神情十分自然,就像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一样,除了林惊枝双颊微微透出几分粉润。
“二婶娘可是有什么问题”裴砚视线落在吴氏身上,忽然变得冷厉。
吴氏不敢说话,僵小一笑,扶着身旁婆子的手,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砚哥儿。”老远的地方,裴太夫人钟氏就等不及亲自相迎。
丫鬟婆子簇拥在她身后,就怕她走太快摔了。
“祖母。”裴砚带着林惊枝一同朝裴太夫人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