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仙师学究天人,姜太史丞是名师出高徒。”阎立本带着几分期待看着姜沃“不知能否算得,将来我的画作能否流传于世”
得到姜沃点头的阎立本,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出身极佳母亲是北周皇帝的女儿青都公主,父亲是世家子。阎立本隋朝时就做将作少监,隋朝亡了他原该没官职的,但他素有才名,高祖李渊皇帝就把他又塞进秦王府当差去了。
后来秦王又做了皇帝,阎立本兜兜转转一圈,照样做他的将作少监,皇宫都还是隋朝那个皇宫
家族一直清贵富裕,没有生活的重担,阎立本也一直没什么做大官的心,一门心思追求艺术造诣去了。
此时听姜沃一句“您的丹青必流芳百世。”他比什么都高兴。
正好此时小宦官送了蔗汁来,姜沃摆手道“别端进来了,就放在外头的小桌上吧,免得失手洒在这画室里。”
阎立本更高兴了“我这间屋子原是最要求雅洁的,不进任何吃食饮子才好。偏生来看画的许多都是要紧人物,只好在角落里设了案桌不能圣人或是王爷们来了连饮子点心也不奉一点,但每回吃的喝的进门,总让我提心吊胆。”
“难为太史丞跟我一般爱惜这屋子”
姜沃心道我可太爱惜了。
只盼望您留下来的画作越多越好,而且要留在中华之地上。
她没记错的话,历代帝王图就在美国波士顿博物馆。
姜沃也不急着喝饮子,只问道“我还能看看您别的画作吗”
她这一问,阎立本却忽然一拍手“瞧我这脑子我这儿正有一张别的画像,就等着今日一并给太史丞呢,结果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都是叫那句丹青流芳百世给高兴糊涂了。
说着转身拿出一幅小画轴“这是当日文成公主临行前,嘱托我画的一幅小画。我当日还问公主,山水迢迢,将来我作好了,如何将画送与她公主只道留给姜太史丞即可,将来若有机缘,必能见到此画。”
他一点点展开画。
姜沃微怔画上是大唐公主服制的文成公主与一身太史局官服的她自己。
两人隔桌而坐,正在笑语清谈。
阎立本与许多艺术家一般,都是有点质朴在人情世故上差一些的人,此时很实在道“唉,公主可是嫁到吐蕃去了,太史丞又是女官,如何能千里迢迢给她送画呢我倒觉得交给鸿胪寺更靠谱些哩,但公主既然有话留下,还是要物归本主。”
说着将小小的画轴递给姜沃。
姜沃爱惜的抚摸着这幅画,笑道“多谢阎少监转交。”
是夜,姜沃与媚娘同赏这幅画。
媚娘正在赞叹阎立本的画作时,忽然觉得袖子被人扯了下,转头就见姜沃眼睛布灵布灵像闪小星星一样问她“将来我能去看文成公主吗”
媚娘笑道“哎这话你该问圣人去。我说了有什么用呢。”别说去吐蕃,她连掖庭还出不去呢
却见姜沃摇头道“武姐姐,要是你说了作数,我能去看文成公主吗”
媚娘就跟哄小朋友一样笑眯眯道“要是我说了作数,别说你自己,我给你派五百精兵,陪你一路去吐蕃见文成公主好不好”
见姜沃欢喜点头,媚娘便笑道“好了,夜深了,别坐着做梦了,睡觉去吧。”
姜沃小心的将画卷起来,放在阎立本送的防虫蛀的樟木箱子中,外头又用深蓝色的布匹包了一层避光。
将来带给文成公主的时候,这幅画一定要是完好无损的。
媚娘已经去点艾草熏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