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简顿许久,说“娘子不讲礼数了”
沈青梧说“那在外叫我娘子,在家中叫我阿无吧。我虽然讲究礼数,但我也没有那么不讲人情。我要照顾受伤的你,你总叫我娘子,我反应不过来。”
这话有点实诚。
张行简默然,笑一下。
他自我介绍“在下姓张,张月鹿。”
一整日折腾这么久,又是和卫士打又是背人又是动脑子骗人,沈青梧累急了,饿得头晕眼花。她屡次劈不中铁链,除了演戏成分,更多是饿得没精神,没力气。
这会儿,张行简说话,满脑子食物的沈青梧勉强打起精神来了。
张行简编瞎话骗一个陌生山中村女的时刻来了。
她倒要看看他是只对沈青梧一人谎话连篇,还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快快走过这个环节,赶紧开饭吧
张行简低声“在下本是东京一大户家中的管账先生,那户人家主人犯了事,在下自然也要受一些罚。在下被押去流放时,遇到山匪与官兵打斗,在下便趁乱逃了。”
他垂着面,烛火下,面有哀意,善解人意
“娘子若是觉得在下是麻烦,将在下交给官兵”
沈青梧“你伤这么重回去牢房会死的我会救你如果之后有人抓你再说吧。”
张行简“”
这娘子说话语速这么快吗
他心中那怪异感再浮起。
他的一腔感激还未说完,那娘子就期期艾艾说他可怜说了一通,然后道“你饿不饿我们吃饭吧。”
张行简“”
他觉得这娘子听他身世这段故事,反应十分敷衍。
但是他含笑“好。”
沈青梧微微傻眼一会儿。
她本意催促张行简进灶房,她这样威武大将军,怎可能会烹饪
她别别扭扭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向张行简发出进灶房的邀请,暗示他作为客人,不应该什么都等主人动手。
张行简怔了怔,他苦笑着指指自己的眼睛,再说自己伤势重恐怕下床走两步都不行。他最后大方笑
“不过阿无说得有道理。阿无愿意收留在下,在下已十分感激。这顿晚膳,在下来”
沈青梧瞥见他下床时,左手被手腕上链条磨得,已经肿高。她被吓了一跳,再看他面色,额上尽是冷汗,面白如纸,除了没有一点疼痛的样子,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晕沉糊涂。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只简单给他拔了箭,给他包扎,他一个刚中箭没多久的人,下地做饭自己是在要他的命。
博容会生气的。
沈青梧抿唇。
她站起来拦住了张行简。
张行简听出这位娘子语气里的沮丧“你不熟悉我家,碰到什么瓶瓶罐罐,就糟了。而且我怎能让伤员下厨你躺着歇一会儿吧,我去下厨。”
张行简“要不我与阿无一起”
沈青梧你的样子像是随时会晕倒啊我要是把你折腾死了,博容会很生气的。那恐怕是我罚跪认错,都不会被原谅的。
她懒得多话,按住张行简的肩膀,让他休息。她扭身出屋去灶房,压抑着饥肠辘辘去折腾晚餐。
沈青梧确实不会烹饪。
她也没看过别人怎么下厨。
十六岁前的生活大部分是被骂被罚,偷偷看别人习武;十六岁后的生活是有人教她习武,每天要被迫读书。烹饪女红这样的活,在她还有奶嬷嬷时,嬷嬷担忧地努力教过她;不过后续,大家老死不相往来,彼此都放弃了。
沈青梧站在灶房,挽起袖子。
烹饪应该比女红容易。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沈大将军也是一名女子,听说女子天生在烹饪上有些天赋。想来她也如此。
将近两个时辰后,张行简都昏睡过一段时间,沈青梧那遥遥无期的晚膳终于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