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简“沈二娘子是女子,恐怕和杨郎君不一样,并不皮糙肉厚。”
沈青梧抿唇,看着张行简。
张行简没有看她。
张行简从怀中玉佩上摘了一粒珍珠,留在柜台上“麻烦店家,多备一间房。”
沈青梧拉着杨肃到了客栈马厩。
杨肃看着一脸恍惚的沈青梧“有什么事”
沈青梧从客栈住房的风波中回神,瞪杨肃“让你照顾张月鹿,你就这么照顾的你看不出他一直很难受,一直在发抖吗你居然拉着他一直说话,不让他停你怎么想的”
杨肃“帮他转移注意力。”
沈青梧被噎住。
杨肃“何况,你哪里看出人家难受了人家眉头都没皱过,脸色也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惨白。我还特意数过天上雷声炸的时候,他顶多不说话,根本没有多余反应。
“我看你是被骗了。”
沈青梧怒“你看不出他在强忍吗”
杨肃“看不出。我只看出你在没事找事。”
沈青梧气得不行。
气狠了,她又开始咳嗽,喉间腥甜,一口血都快咳出来了。
杨肃这才服软。
杨肃向她认错“阿无,我不觉得一个男人需要特殊照顾。在我眼里,我觉得你的伤比他那点儿矫情严重多了。你让我照顾他,我怎么照顾
“难道像你白天那样,抱着他哄啊恶不恶心就算我不觉得恶心,你觉得人家让我碰吗我看你是色迷心窍,只盯着张三郎漂亮的脸蛋,被迷得晕头转向,忘了那可不是善茬。
“你就是被他骗了。
“哪有男人怕打雷的人家把你当傻子一样骗,你还心软。”
沈青梧冷声“滚。”
她心中道,我自己想办法。
沈青梧莫名相信张行简就是怕打雷,这是一种无法和杨肃解释的直觉。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夜深人静,荒山野岭外唯一的一家客栈没什么生意,天刚黑不久,客栈老板与小二只亮了一盏灯,自己都去睡了。
雨还在下。
天地冷寂,雷声闷闷。
沈青梧在张行简的客栈门前徘徊。
她徘徊了约莫半个时辰,告诉自己我只是看一看。他要是病倒了,不还得我照顾吗
沈青梧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一室漆黑,没有点烛。
沈青梧目光适应了黑暗,微微眯眸,与靠墙坐在榻上的张行简四目相对。
他竟一直在看着这个方向。
乌发白肤的郎君拥被坐在榻上,潮湿发丝贴颊,眼眸乌黑泠泠。他看着瘦薄羸弱,却在闪电划破寒夜的每一个瞬间,让沈青梧看到了他那风流意态之美。
沈青梧盯着他。
沈青梧“你看什么你不睡”
张行简笑一笑“看有没有人进来陪我,防备有人非要进来陪我。”
沈青梧“什么意思”
张行简闭上眼,喃声笑“怕你逼着杨肃来陪我一起睡,那我可受不了。”
沈青梧沉默。
原来下午时的事,他知道是她让杨肃做的。
沈青梧看着他鬓角的汗、嫣红湿润的唇、被衾后露出一段的雪白长颈。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他的坐姿挺拔,修长,再难受,也不露一点丑态。
“修养”这两个字,刻入了张行简的骨子里。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要清矜、淡泊、优雅。
可恨的张行简。
沈青梧靠着木门“既然你不需要人陪、睡,想来我是多余的,那我走便好了。”
张行简望着她不语。
沈青梧盯紧他“张月鹿”
张行简弯了弯眼睛,说“好。”
想走就走吧。
他无所谓。
沈青梧心中一瞬间升起一股燥意,烦闷,为他这种一路沉默的态度好像怎样都无所谓,好像怎样他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