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衣铺间,沈青梧将帷帽罩到他发顶,还为他重新整了发冠。薄氅之外,帷帐四周的雪白帐子落下,沈青梧后退两步,欣赏夫君身上那朦朦胧胧的美感。
他本就是风华郎,姿容隽秀,昔日她不太懂,如今她已懂得怎样打扮他,他更加好看。
张行简看自己身上的青袍、素帐帷帽。
张行简看看屋外昏昏天色。
张行简心想:你让我穿成这样,到底是希望我被认出,还是不希望我被认出
张行简欲言又止时,听那成衣铺老板娘,连声夸赞:“小娘子,你夫君当真是俊,你眼光真好。我这里还有几身极衬他的衣裳”
他看沈青梧被夸得飘飘然,晕头转向就要去看新衣服。
张行简连忙叫停:“娘子,你不妨看看你钱袋存粮”
他提醒她:“你不是要金屋藏娇吗就这么藏”
然而沈青梧道:“我不是要给你买,我是给我买。”
张行简唇角笑微僵。
他自作多情了。
幸好有帷帽挡着,他确信沈青梧看不见。
他便镇定道:“那也不可。”
沈青梧想了想,问他:“你身上有钱财吗”
张行简摇头。
沈青梧道:“你人在我手上,钱财不在你身上。此时应当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哪来的意见”
张行简:“”
他想她又用错词了。
但是张三郎只是怅然:“娘子,你嫌弃我。”
沈青梧面不改色,回头看老板娘。
老板娘听到二人的争执,一愣,连忙改词:“确实,这位娘子也能换身衣服”
沈青梧将身上的钱花个干净,给自己换了身行头,又在老板娘的花言巧语,买了一堆新衣,和张行简二人心满意足地离开。
她心满意足。
他的意见不重要。
张行简到底穿着沈青梧为她挑选的衣物出了门,他只是问:“你确定”
沈青梧颔首:“我确定。”
张行简摊手:“好吧,你别后悔。”
沈青梧很快后悔。
张行简本是风华郎,气质已然好极,而这身飘逸的青袍与帷帽落在他身上,为他添了很多说不出道不明的诱色。
越是清冷,越是魅惑。
街巷上的路人都悄悄看二人。
蠢蠢欲动的年轻娘子们又想来套近乎。
沈青梧:“”
一路走来,在第十三次看到摔倒在面前、嘤嘤呼痛的小娘子时,沈青梧脸已黑如锅盖。
张行简噗嗤笑。
那小娘子坐在地上,嘤嘤作泣:“我似乎受伤了,好心的郎君,能否搭把手”
沈青梧:“不能。”
她再喜欢救人,也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盯着。她抓过张行简的手,腾空跃起、飞檐走壁,躲开人群。
而回到驿站,亦不消停。
沈青梧看驿站灯火熄了大半,想同僚们大约各司其职,她便领着张行简从后门进入。
然而走在长廊上,猛然感觉到身后有气息靠近,沈青梧当即拧身,把张行简往自己身后挡。
郎君如货物一样被她拖拽。
他倒是一贯淡定地当着货物,一声不吭。只是被拽过去时,飞扬的衣摆、微展的帷帽,都为他在幽暗烛火光下添一些冶艳。
至少沈青梧直面的这个同僚,便看着沈青梧身后的白纱青袍的郎君,露出怔愣之色。
沈青梧咳嗽:“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