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也不恼,他摸着白子,将思路换过来,继续思考这要怎么下。
“阿玛为何生气”他笑,“难道阿玛是生气孤没野心”
太子赤裸裸地将这句话说出来时,梁九功面无表情地低下头。
今天赵昌那家伙死哪去了
光他一个在这受罪是吧
康煦帝不语,太子便继续下棋,说出的话,却稍显犀利,“阿玛,您这般,就有些过分了。自古以来,若是既要这个,又要那个,岂非太贪心了”
“保成说朕太贪心”
“阿玛不是贪心吗”少年太子,或者,应当说已经是青年了,他终于落下白子,将那大片棋子由死转生,而后笑盈盈地看着康煦帝,“阿玛,若孤表现得太内敛,便觉得没有野心,失却了锐气。若太过积极进取,或许又会觉得遭了威胁,令人不喜。”
每一句话,都当显得心惊肉跳。
“阿玛,我,说得不对吗”
一时间,外头的嘈杂与热烈伴随着风声传入御驾,然这座内,却是鸦雀无声。
仿佛,就连呼吸声也无。
太子长大了。
康煦帝想。
连一些当说不当说的事,都想得无比透彻。
他身为皇父,在此一刻不答,除却涌现上来的恼怒外,比之更快的,却是欣喜其长成的姿态。
就像是自己亲手栽种了一棵小树苗,细心呵护了十几二十年后,总算看到它扎根到深处,亭亭如盖,连枝叶都带着鲜嫩的生机。
尽管在养育的过程中,遭受了不少困苦与麻烦,哪怕树苗长大后,便会无意识开始争夺土壤的庇护,会开始入侵其他领域。
然在那一瞬,看着它立在那处,心中便有无法压抑的自豪欣喜。
康煦帝的心情微妙。
说生气,有点;可要发作出来,也未必。在恼怒外,还有隐秘的愉悦。
这复杂的情绪,令康煦帝面无表情起来。
这天家父子对话,时不时就是一个暴雷,当真令人头皮发麻。
就在此时此刻,场外的声音一瞬发生了变化。
原本的呐喊声里,仿佛掺杂了一丝恐惧。
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铮
金属利器碰撞的声响。
太子猛地抓住了身边的武器便要翻身出去,却被康煦帝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胳膊。
皇帝厉声说道“方才说了什么外头自有侍卫,且你还信不过阿珠的安排”
太子的嘴唇动了动,不情不愿地说道“便是阿珠再能干,他现在能动用的力量不多。”
“可他不是已经将后手的安排都告知于你”康煦帝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漫不经心地说道,“再加上有了戒备,难道还真的被人害了去”
皇帝的话音落下,忽而醒悟。
“你是担心阿珠的安危。”
康煦帝并未撒手,太子也不可能将皇帝撞开到一旁去。他重新坐下来,无奈地说道“以他的脾气,如果没能亲眼看到结束,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现在肯定就在附近。”
叮叮当当的声音逐渐消失,就连百姓的尖叫声也不再。
不多时,有将士骑马来报,说是已经抓住了行凶刺客十数人。
与此同时,太子也听到了格图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