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院内,母女二人正坐在炕上边做针线边闲话家常。
屋子里的炭火不间断地烧着,可却还是难免有些冻手,时不时就要停下来搓一搓。
薛姨妈见状就说道“你手冷就别做了,叫丫头将手炉拿来抱着暖暖罢。”
“连针线都不做了那一天天的可拿什么来消磨日子呢。”总不能真抱着手炉在旁喝茶发愣不是。
心中暗暗一声幽叹,薛宝钗便又低下头继续做了起来,忽而想起什么,“今儿打起来之后仿佛就未曾见过哥哥他可从不是个能起大早的人,莫不是昨儿夜里又不曾回来”
“可不是,见天儿没个人影。”顿了顿,薛姨妈忍不住抱怨道“从前时不时要回家拿银子,好歹还能见见人。如今可好,他自个儿做家主了,真就变成那逃出五指山的孙猴子一般没人能管着了,十天半个月不着家还是什么新鲜事儿吗。”
薛宝钗皱眉道“总这样在外头吃喝玩乐也不叫个事儿,既是母亲与我谁也管不了他,不如找个能管着他的回来罢了。”
“你的意思是给你哥哥找个媳妇”薛姨妈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提议,有些心动,却还是迟疑道“只怕不容易,娶妻又不是纳小妾,哪是能说找就立马找到的。”
“既要能管着你哥哥,又不能太母夜叉无法无天,还要与咱们家门当户对,你哥哥又是个爱美色的,不是大美人也拴不住他”
眼睁睁看着她巴拉巴拉快速掰出来众多条件,薛宝钗也属实无奈极了。
方方面面都完美的好姑娘谁都爱,可问题是,哥哥他配吗
不是她胳膊肘往外拐,同为女子她实在是无法自欺欺人。
只不过这话就不好同母亲说了,总归说了也不会听,还反倒要恼了她。
毕竟这天底下怕也没哪个做母亲的会觉得自己的儿子哪儿哪儿都不好。
“不过你倒也是提醒我了,回头我托人到外头寻摸寻摸,只怕不会太快有好消息。”薛姨妈叹了口气,忽而想到,“这正经媳妇不能草率,倒是可以给你哥哥先安排个屋里人。”
“你哥哥不是很稀罕香菱那丫头吗头两年那丫头一脸稚气看着便是个孩子,我才压着没叫动她,如今倒是长大了些你哥哥惦记那丫头许久了,若允许他将那丫头收了房,或许能将他拴着些别老在外厮混。”
薛宝钗当即就摇头反对,“母亲瞧瞧香菱那身段儿像是长大了吗过两年再说罢。”
“也罢也不好真祸祸了小孩子。”
“二太太来了。”
母女二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同样几个大字无事不登三宝殿。
“宝钗也在屋里呢今儿怎么不曾去找宝玉和姐妹们玩”王夫人有些诧异,瞧见她手里的针线,转脸就开始怨怪薛姨妈了,“她一个小姑娘家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你整日将她拘在屋里做什么针线啊回头将孩子闷坏了有你急的。”
还非得又补充一句,“咱们家又不是史家那样的,还非得叫小姑娘自个儿做针线去补贴家用。”
言语中的讽刺、鄙夷之意实在是过于浓厚,仿佛忘了史家还是老太太的娘家。
当然,也兴许正是因为知晓的缘故。
薛宝钗微垂着头抿唇笑了笑,“前两日许是不小心受寒了,近来便总有些咳嗽,只好过段日子好些了再去找宝玉他们玩,省得再连累他们一同受罪。”
说着,还似模似样地捂嘴轻咳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