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几天前丞相就已经收到了一封简短的书信,可听见噩耗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止不住的两眼发黑心惊肉跳,只唯恐出现什么意外变成真的。
直到这会儿亲眼看见了女儿那张熟悉的面容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吊在嗓子眼儿许久的那颗心可算是安稳着陆了。
随即便是满脸漆黑,甚至顾不得这是在旁人家、还当着长公主的面,当场对着女儿劈头盖脸便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输出。
丞相是个满腹经纶的大儒,骂人从来不带脏,但往往文化人骂起人来那才叫一个可怕呢。
首先嘴皮子利索惯会打嘴仗,其次词句储备量极其丰富,最后甚至引经据典精通“内涵”之道。
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内就眼睁睁看着他唾沫横飞,从头到脚由外及内将萧南妤给连批带损、连讽带嘲骂了个狗血淋头,只骂得神采飞扬的姑娘都耷拉了脑袋,活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的。
单若泱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开始的从容淡笑变成了震惊骇然,再到后来的目瞪口呆,直至最后一脸精神恍惚。
在她的印象里,丞相向来是温和儒雅的,说话不急不缓,行事不骄不躁,总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很体面很矜持的一个人。
唯二两次失态,这是其中之一。
另一回便是得知皇帝老头儿盯上了他宝贝闺女的那一刻,那脸当场呱唧一下就掉了,眼神明晃晃就是老子刀呢
若是叫丞相知晓她诱拐了他的宝贝闺女参与谋反,他完犊子了,吾命休矣
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单若泱忽的就打了个寒颤,已经忍不住在琢磨偷偷跑路暂避风头的可能性。
然而还未等她来得及实施这等毫无义气之事,仿佛心有灵犀的萧南妤便已率先弃义气于不顾,果断将神隐的她给推了出来。
“爹,长公主还在呢,您给我留些面子啊,否则叫我以后在长公主面前可怎么抬得起头来。”
口若悬河的丞相霎时戛然而止,目光缓缓转了过来,微一拱手,“微臣失态,还请殿下恕罪。”
那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拐卖他家孩子的拍花子似的,全无过去的温和善意。
单若泱暗暗叫苦不迭,笑容十分尴尬,“丞相也是爱女心切”边丢给萧南妤一记幽怨的眼神。
被喷得面无全非好不容易喘了口气的萧南妤好歹还记得这是自己日后的主子,便也只得深吸一口气,上前亲昵地挽住父亲的手臂,好一顿撒娇认错。
又问,“娘她老人家还好吗”
“好”丞相冷笑一声,“你娘已经躺在床上下不来了。”
萧南妤大惊,急忙追问“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已经提前跟你们通过气儿了吗”
便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知晓一切都是假的又如何连他这样的大男人尚且都还心慌手抖没个着落呢,更何况是那颗柔软的慈母之心
“你们这些做儿女的都是那没良心的,等哪天真正自个儿做了父母才能明白父母的心情。”丞相心里气得很,不过眼看女儿焦急自责的模样到底也还是心疼,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娘并无大碍。”
“虽知晓你的计划,却到底不曾亲眼见着活生生的人,加之又不知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整天担心得是寝食难安。为父便索性叫她卧床静养罢了,也省得她在外头再不慎叫人看出点什么猫腻来。”
到底心思没那么深,一个演不好就要出大事儿了。
若非顾忌着她年岁实在不算小了,恐难以承受这“丧女”之痛,其实不告诉她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风险实在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