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安王谋逆一事涉及朝廷党争,刘长春世代住在这儿,最大的梦想是从商,哪里关注过朝堂政事。
何况二十年前,刘长春女儿正在病重,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别的。
岁荌见她不知道,便尽量以很轻松的语气概括一下,“朝老太太今天跟我讲,说我亲爹是安王唯一的侍从,我是安王之女。现在皇上想翻案,需要我递状纸。”
“我以选拔御医为名,坐朝颜的马车进京,”岁荌垂眸转着手里的空杯子,轻声说,“这事躲不过去。”
岁荌十几岁时总觉得自己是人生主角,应该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世背景。
比如她那做高官的娘快来接她了,这样她跟元宝就不用挤在一个小盆里洗脚,她可以带着元宝享受奢靡的生活。
她可以为元宝一掷千金买头花,替元宝打造金头面,带元宝踏春骑马,就跟城里的小公子一样,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岁荌渐渐忘记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每日脑子中装的都是如何赚钱,幻想慢慢屈服于现实。
就在她靠着自己双手将日子一天天过好,在她即将成为小县城首富的时候,朝老太太突然告诉她,她娘不是岁母,而是二十一年前被抄家赐死的安王。
原来她娘不是不来接她,而是来不了。
岁荌对于这些没有太大的感触,对于生母生父的冤屈跟死亡没有半分愤怒,甚至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只是这个身份安在了她身上,她只能被动接受。
岁荌之所以选择主动进京,不过是不想风雨牵扯到这个小县城罢了,不想让元宝跟师父师公牵连在内。
“想好了”刘长春看向岁荌。
岁荌皱了皱鼻子,“嗯。”
“那就去做,”刘长春说,她语气就像在说今天适合出门一样,“出去走走见见世面也不错,我跟你师公还年轻,药铺能打理,元宝也能照顾好,你放心去京城就是。”
她手搭在门上,“哦,记得早点回来,别耽搁太久。”
岁荌鼻子莫名一酸,还没走呢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了,“好。”
刘长春拉开门出去,风灌进来一瞬,很快门关上又将风雨遮挡在外面。
岁荌从桌边起来,将自己投掷在床上,仰头看床帐。
做出决定后,好像整个人都明朗了。
岁荌手搭在床单上,轻轻磨砂。现在为难的便是怎么跟元宝说这话。
大雨下了一夜,第二天雨势渐缓,但还是淅淅沥沥的下。
两个店铺里都没什么生意,岁荌在对面算账跟交代事情,元宝今天觉得头脑昏沉不舒服,便没去书院,选择在家休息。
大概下午申时左右,雨慢慢停下,湿漉漉的街道上有行人披着蓑衣往来。
雨天,屋里太闷,刘长春坐在门口磕瓜子。
她手里这把还是元宝吃剩下的,如今浸了水汽有些潮湿,磕起来不是那么好吃,但她又舍不得扔。
“刘掌柜发财,”邻居拎着鱼路过,笑呵呵道“河里发水,鱼随便捡。”
“怪不得到处都是鱼腥味,”刘长春笑呵呵说,“馋的四处的野猫跟着叫。”
连冰粥都喵喵起来,只不过因她坐在门口,所以冰粥光叫也不敢乱出去。
刘长春可不打算去捡鱼,她还等着雨完全停了后搭梯子把昨夜大风吹掉的匾额挂上去呢。
刘长春哼着不着调的曲子,直到看见杜锦儿撑着伞过来才停下。
“找大宝”刘长春道“她现在不在家。”
听见岁荌不在家,杜锦儿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落。
他神色有些憔悴,站在路中间在长春堂跟永安堂之间犹豫了一瞬,还是朝刘长春走过来,柔声道“抓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