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燕然人生性残暴,战斗力彪悍,与我朝士兵对战往往能以一当十,近年来攻城略地战无不胜,每攻克一处城池,就要大肆烧杀抢掠,掳掠妇女为奴。”
“雍州、幽州两地地处北方边境,饱受燕然人,去年幽州战败割让与燕然,如今已完全沦为人间炼狱。”
大殿渐渐安静,所有人都面色沉痛,默然无语。
雍州主将黎昌静立于左侧首位,神色凝重,其余武将只能远远站在队伍末尾。
一品以下武官甚至没有跻身朝堂的权利,只能站在殿外广场上等着。
宫殿回荡着萧青冥平淡的叙述声。
“你们知道幽州的百姓,现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
“幽州已经没有赋税了。”他讥诮地笑了笑,“因为他们全都成了燕然人的奴隶,奴隶自然不用缴纳赋税。”
“他们生产的所有东西,粮食,盐,布匹,铁,甚至一块砖,全部都是属于燕然人的,一户人家十天半月领一斗米,要么饿死在家中,要么累死在田里”
“燕然太子的一万先锋,已达京郊百里之地,要不多久,就要打进京城城门了,可诸位都在干什么”
萧青冥顿了一顿,蓦然扬声痛斥“借口告病、临阵脱逃、排除异己、争权夺利”
周遭鸦雀无声。
他慢慢眯起眼睛,俯视众人“若京城被攻破,你们以为燕然那等蛮夷,还会如我大启一般,给你们刑不上大夫的特权吗”
“你们以为,燕然太子会把你们这些只会纸上空谈的文臣,当宝一样供奉起来吗”
“不,你们只会被一个个抓起来,挨个上刑拷打,直到榨干藏在地窖里最后一点财富。”
“你们的家人更惨,男丁会被统统打死,孩童和妻女都将被充作奴隶,牲畜一般戴上缰绳和镣铐,运气好的,能吊着一口气活到燕然草原,运气差的,死在路边,尸骨无存。”
不久前还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成了腊月的冰窖。
穿堂风掠过死一般寂静的殿堂,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后背几乎被冷汗浸湿,寒风一吹,一个激灵,鸡皮疙瘩蔓上来。
这番残酷至极的警告,比寒风更叫人头皮发麻。
每个人都知道京城失守会造成不可承受的后果,但从来没有人会像萧青冥一样,把残酷的未来赤丨裸裸撕开在眼前。
黎昌深吸一口气,率先上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陛下所言甚是此万难之时,我等应勠力同心,放下成见和派系斗争,共同合作迎敌。”
那位在清和宫门外激愤撞柱的御史樊文祥,这时也扶着缠着白布的额头,怆然落泪
“陛下能有此恤民之心,老臣哪怕拼了这把老骨头,九泉之下也宽慰了”
众臣们如梦初醒,纷纷跪下“臣等惭愧”
就连喻行舟也无法继续安坐,默默起身,躬身向皇帝告罪。
携盛怒之威,萧青冥重新坐回龙椅上,一手扶着金龙龙头,缓缓下令“关于禁军统领人选,朕心意已决,便由黎将军担任。”
这个时候,哪里有人敢有异议。
喻行舟道“陛下圣心决裁,臣无异议。不过,京城皇宫内的安全,与防备外敌同等重要,黎将军还需操练禁军,一人精力有限。”
“臣提议让魏山担任副统领一职,主管皇城防卫,与黎昌将军一内一外,共同守护京城。”
好一招以退为进,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萧青冥锐利的视线,同喻行舟的笔直碰撞在一起。
谁也没有退让和躲闪的意思。
很难说喻行舟是早有所谋还是顺水推舟,但萧青冥既然否决了他的一个建言,这时便不好再否决第二个,否则刚刚才说好的放下成见、勠力同心岂不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