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害怕,慌张,茫然,不知所措,面对死亡的巨大压力沉甸甸压在所有人心头。
入夜,萧瑟的北风剐过着一张张垂头丧气的脸。
燕然军猛攻过一轮,回营造饭。
守卫们刚经过一轮换防,城墙角落中,新来的年轻小伙子有些害怕地问旁边的老兵“战况很惨吗我之前怎么听说,皇帝曾经亲自驾临,还承诺说七日之内必定退敌呢”
“已经五天了,兴许再坚持两天,我们就能赢了呢”
老兵翻了个白眼“也就是你这种天真的小孩才相信那些大官的话。不过是为了稳定军心的小伎俩,燕然势大,皇帝老儿又不是神仙。”
年轻新兵小声道“不是说君无戏言吗皇帝总不会说谎吧”
另外一个老兵身上包扎得到处都是布条,身上还渗着血,靠在墙根处,冷笑“你肯定不知道,最近皇帝身边那个秋朗副统领在做什么。”
“做什么”
老兵压低了声音道“挖逃跑的地道,皇帝看局势不妙,要逃跑啦”
年轻新兵啊了一声“那我们怎么办要是城破了,我们该往哪里跑呢”
老兵一怔,手指不自觉抹了把灰,慢慢抹到脸上。
“是啊,我们该往哪里跑呢”
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州人,进了禁军混口饭吃,托人说了一门亲事,去年生了个白胖小子。
小孩儿白白嫩嫩的,他可稀罕了,平时媳妇嫌弃自己手粗糙,都不许他多摸摸儿子的柔嫩的脸蛋。
老兵借着昏暗的火光,看了看自己满是伤痕和老茧的双手,他多想,再亲手抱一抱儿子,捏一捏他可爱的脸。
心口猛然一颤,热气瞬间涌上眼眶,老兵声音嘶哑“小哥,你会不会写字”
年轻新兵稍微点一点头“会的不多,只会一些简单的。”
老兵颤巍巍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已经很脏了,他努力将它抹平整,找了半天没有笔,最后解开自己一处包扎过的伤口,身子一动,便有血沁出来。
“能不能帮我,写封遗书很简单的,就一句话就蘸着我的血”
新兵看他惶急的神情,鼻头一酸“你说。”
老兵想了想,低低地道“婆娘,我要是死了,你再找个人过,柴房里藏了几粒碎银,别饿着自己和宝儿”
年轻新兵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低声问“你不打算跑了吗要是偷跑,说不定能活。”
老兵叹口气,缓缓摇头“这里,可是我的家啊”
离他二人不远的地方,萧青冥一身戎装在城楼拐角处站了许久,身后跟着一群文臣,安静地听完了这番对话,俱是无言以对。
目之所及,满眼哀鸿遍野之景,绝望的气氛在冷风中无声蔓延。
很快,皇帝和一众重臣驾临城楼的消息引来了黎昌和张束止,两人风尘仆仆,匆忙向他行礼。
两个士兵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站起来,连那封“遗书”都吓掉了。
张束止忙告罪道“陛下,末将管束不严,他们只是,只是还请陛下恕罪”
萧青冥仔细端详两个士兵惶恐的脸,还有那一身的伤。
他喟然一叹“有此等怀抱死守之心的士兵,是朕和大启之幸,朕怎会责怪”
他目光如炬,眼中没有一丝对战事的畏惧和退缩。
他缓步上前,逐一扫过周围所有人的脸。
黎昌和张束止等将领都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