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别的身份同行,那就更不妥当了。
倒也可以假装是她利用对方,遮掩身份,但这样一来,只怕乔珩的人找到她的时候,会先把她身边的人杀死。
所以她独自一人登上了这艘船,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船身一阵剧烈的摇晃。宋游及时抓住了一旁的柱子,身体跟随船身来回摔了好几次,再忍耐不住,伏在地上干呕起来。幸而她三日没有进食,最后只呕出些酸水。
耳朵里一片嗡鸣之声,远远地,她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喊,“船靠岸了”
尽管宋游恨不得立刻就逃出这个地方,但她现在手软脚软、头晕眼花,根本就没有行动能力,不得不坐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正要去拿自己的行李,“砰”的一声,那扇单薄的木门突然被人踹开了。
外面的光线终于照进了这处狭窄阴暗的角落,宋游被这突如其来的光刺了一下,眼底涌出泪水,视线被模糊了一瞬。待恢复过来时,就见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站在她面前,温柔含笑地问,“你就是宋姑娘吗”
这个人看起来很像她的义父不是长相相似,而是他们身上那种气质,那种忧国忧民的儒生气质。
宋游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只是想到“忧国忧民”四个字,她很快就又清醒了过来。
窦娥给她看过西川主要人物的资料,所以尽管没有见过,但宋游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乔珩的第一心腹和得力助手,西川行军司马,刘巍。
底仓高度有限,宋游这样娇小的身材,勉强能站直,那些船工们进出搬东西,可都是要躬着身的。刘巍此时其实也躬着,但放在别人身上显得有些粗鲁狼狈的动作,被他做来,却显得彬彬有礼。
倒不像是在船舱里直不起腰,而是为了迁就她才主动折腰。
宋游让自己露出了一个有些茫然的表情,然后又迅速露出戒备的神色,谨慎地后退了几步,直退到木板的墙壁旁,一边回手去摸别在腰间的短匕,一边警惕地问,“你们是谁”
刘巍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他眉宇间露出了几分忧伤与悲色,一双眼睛看着宋游,眸中尽是藏得极深的同情。
“宋姑娘。”他说,“在下是受令尊所托,前来寻你的。”
“胡说”宋游想都不想就反驳。虽然没说出口面的话,但她的表情已经叫人猜到,她想说的是“我身负如此秘密的职责,义父岂会随意将我的事对外说”。
“宋姑娘不信,也是应当的。”刘巍叹道,“就是我,刚听说此事时,也不敢信。事关重大,令尊之所以急着将你托付出去,实在是因为外面的局势风云变化,不得不如此。”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看宋游能不能接受这个消息,片刻才说,“那云州节度使秦秉忠在洛京倒行逆施,惹来了无数的怨望,他心生畏惧,又听说天子有南迁就楚之意,竟想将天子銮驾迁到云州去,任他肆意妄为。令尊愤而反驳,倒惹怒了他,竟是借口云州要修帝王行宫,无人主持此事,将令尊挟持了去。”
“什么”宋游身体微微一颤,抓在手里的匕首掉在地上,砸出了响亮的一声。
但她没有在意,只是面色发白地盯着刘巍,而刘巍也没有转头去看,像是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一回宋游的吃惊是实打实的,没有半点作伪。
因为这个消息也是才刚刚送到西州。
秦秉忠是个粗人,粗人最让这些文明人畏惧的地方在于,他不讲道理,动不动就掀桌子杀人。没有人相信,他把自己看不惯的宋之琳带到云州去,真的是为了修什么行宫,必定是想借机折磨他、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