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曾经身居高位,掌控着无数人的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两人来说,这就是不折不扣的折辱。
之前全靠着一股要给红巾军找点麻烦的信念撑着,才熬了过来,如今发现所有的计划都付之流水,少了支撑,便都有些做不下去了。
曾经的他,差的只是那最后一步,却永远不可能迈出去了。
这让乔珩怎么能接受此事
这一天晚上,因为消极怠工,他们被组长严厉地批评了一顿,说明日再如此,就要扣掉他们的晚餐。
两人却无心理会,等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睡着之后,他们才悄悄爬起来,一前一后地走出宿舍,去了旁边稍远一些的地方,免得说话被人听见。
但等停下来,他们对视着,又似乎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半晌,乔珩才艰难地开口,“传国玉玺她做到了。”
刘巍明白他的意思。他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太快了,如果是他们来做,即便再怎么仓促,总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来准备,才不显得急切。但只要想到秦秉忠手中的传国玉玺,就没什么可惊讶的了。
“天命”刘巍轻轻叹了一口气。
乔珩苦涩地说,“是我愧对玉岗了。”
“大都督何出此言”刘巍连忙打起精神,安慰道,“若没有你的知遇之恩,刘巍如今或许还是个落魄书生,壮志难伸。当年大都督不曾嫌弃刘巍不肖,如今我自然也誓死追随大都督。”
那个“死”字落入乔珩的耳朵里,就像是一颗火星,烫得他的身体忍不住微微一颤。
即使是在穷途末路,沦为俘虏的时候,乔珩也没有想过“死”字。但此刻,那那些坚持似乎都没有意义了。
他已经彻底错过了接下来那个风云剧变的时代,就算如今能够从这座守卫森严的矿山里逃出去,也没有时间给他积蓄力量,再卷土重来了。
无论明月霜是什么下场,都无法改变他已经是个失败者的事实。
死这一刻,乔珩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像顾承骏那样,在彻底失败之前就维持着尊严死去。
刘巍从他的沉默之中察觉到了这个念头,心头一跳,连忙用力抓住他的手,“大都督”
但他张了张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
活着,然后在这里做一辈子的矿工吗别说乔珩,就算是他自己,难道又受得了吗
乔珩避开了那个敏感的话题没说,只是道,“以玉岗之才,只要你肯稍微服软,想来不管在哪里,都有出头之日。”
这话似乎是在回答刘巍之前的话,但其实是劝他对明月霜低头,再谋个好前程。
刘巍的眼睛红了,半晌才道,“下官惭愧。”
乔珩拍了拍他的手,松开,“你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刘巍已经猜到了,他艰难地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往回走,忍住了转头去看的冲动,为乔珩保留了最后的尊严。
回到房间里,他摸索着回到了自己的床铺,跪在床上,朝着刘巍的床铺磕了个头,然后才躺下来,抖着手从床头不起眼的墙缝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拆开之后,将里面的粉末倒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