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
一名判官越众而出。
“燕行烈所言可实”
“属实。”
“掌积财司何在”
“臣在”
又一名判官手持笏板而出。
“可有缺额”
“甲申二九三号捧灯人五百年役期将满;库中系帘的绳头尚缺一副备用。”
“掌摧行司何在”
“在此。”
一名昂藏大汉宏声而出。
“速速将罪人李魁奇的背筋取来,填入库中。”
“若”
大汉雷厉风行,点了一队骑士,转身带头向北而去,眨眼就不见踪影。
“掌苦楚司何在”
文士模样的判官恭敬应答。
“臣在。”
“释甲申二九三号捧灯人。”府君的声音淡漠无情。“着平卢人燕行烈替之。”
“臣遵旨。”
掌苦楚司判官转身便从队末,引着一名捧灯人来到大胡子跟前。说来也怪,那名捧灯人靠得近了,也能瞧清苍老的双手以及花白的胡须,可一脱下斗篷,底下却是空空如也,反倒不见了魂影儿。
燕行烈心头一跳,大抵也明白了判官所言的“消磨”是个什么意思,无非魂飞魄散而已。可他却没半点迟疑,捡起捧灯人的斗篷,从容地披在身上,随着这判官走向队中。
每靠近队伍一步,大胡子心头越明白一点从此世上再无燕行烈。
在汇入队伍的最后一步,他的脚步微微一顿,抬起头来,但见街边雾气没有淹没的屋顶上,道士倚着残月挥手致别。
大胡子郑重其事还了一礼,便转身一步跨入捧灯人中。
“嘎吱。”
被燕行烈掩上的房门又被推开。
送别了大胡子的李长安挑亮油灯,拿起了剑匣下的书信。
这封“遗书”并不长,寥寥数十字而已,简短得一如大胡子的决绝。
可李长安看得却很慢。
又过了许久,李长安才放下这一封短信,默然无语。
对于燕行烈的选择,他没法多过置喙。他纵然知晓大胡子的经历,也理解他的绝望,却也不可能完全感同身受。
他能做的,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声叹息罢了,比灯盏里灯花炸响也重不了多少。
心情沉重么
有一些。
可这方世界的诸多悲苦,看得多了,也麻木了。
在乱世沉浮里,谁的命运不是宛如晞露,颠沛无常
大胡子至少也求仁得仁了。
不过,随着燕行烈身死,道士这一场意外之旅也就到了尽头,他又该踏上寻找尸佛的路途了。可是在这之前,燕行烈还留下了三件事物,待他解决。
一是燕行烈的镇抚司腰牌。
书信中委托道士转交官府,告知他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