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戈目光咄咄“那天你们是想抓我,来要挟我阿大吧”
阿迦罗也不否认,提醒道,“现在是父王了,公主。”
朝戈一挑眉,傲然道“你以为我稀罕当这个公主”
刀尖刺破皮肤,鲜血渗了出来,阿迦罗恍若不觉,自顾自去梳理马尾。
朝戈见此人背后的肌肉坚硬得跟岩石般不知痛痒,悻悻收了刀,“你是漠南来的,就应该知道王庭去年的变故。大单于、少狼主又怎么样,五大部落被中原人屠了个遍。”
阿迦罗沉默,埋头给马梳理鬃毛。
朝戈并没有察觉他神色渐渐阴沉,继续道,“听说连王庭都被夷平了,祭祀天地的月神庙也被中原人给烧了,草原上从来是实力说话,大单于又怎么样,不过是个虚名,我倒希望阿大别当这个大单于。”
“这不一样,公主,”阿迦罗低沉道“王庭之变是因为阿迦罗愚蠢,被中原人利用了,他毁了王庭,也害了部众。”
“我倒不那么认为,漠南王庭也就他还算是个英雄。”朝戈道。
“我阿大说过,呼邪单于老迈昏聩,宠爱幼子维丹,维丹是一只毛都没长全的雏鸟,被保护得太好,不可能成为翱翔天空的苍鹰。王庭若是落到维丹的手里,就被穆硕操控,穆硕贪婪好色,沉迷于娇妻美妾,贪图中原精美的粮米和绫罗绸缎,满足于骚扰边郡打家劫舍,不过是为了让中原皇帝将他像养猪豚一样圈养起来。”
阿迦罗心道可是萧暥根本就不想养肥穆硕,即使穆硕是一头猪豚,他做得更绝,他宰杀了穆硕,再扶植年幼懦弱的维丹,他想成为草原上的摄政王,将大单于攥在手心成为傀儡。
只是最后在月神庙被苍冥族横插一脚,维丹和各大部落首领都死了。萧暥才不得不放弃扶植傀儡的计划。
朝戈继续道“半年前,阿迦罗还派使节联系阿大,希望能联合十八部落共同对付中原人,如果老单于早一点听从他的建议,哪来的王庭被屠之事漠南王庭如此对待勇士,难怪有覆灭之祸。”
“阿迦罗杀父弑君,残害兄弟,公主这样说一个叛逆,不合适。”阿迦罗说完,转身就走。
朝戈眉头一簇,忽然抬鞭拦住他“你箭术不错,明天陪我去打猎。”
阿迦罗道,“公主,那头芷羚不是我射的,我只是个养马的。公主要狩猎,军中善射者多得是。”
朝戈爽利道“养马的,好从今往后,我的骕骝以后就交给你喂了。”
阿迦罗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径直牵着马走了。
朝戈看着他沉默的背影,目光犀利如刀。
她倒要看看他能藏到什么时候。就冲他昨天说一不二的底气,敢于劫持她的胆略,怎么可能是个普通的士兵
他为什么要隐藏,他投降阿大,又在图谋什么
朝戈可以直接告诉大单于此人可疑,但她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这个威壮的男人,在沉默中有一丝寂寥的忧伤,就像一头默默舔舐伤口的野兽。
更远处的高坡上,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朔风卷起他灰白陈旧的袍服,幽暗的目光隔着一片错综的枯枝,遥遥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时,一只渡鸦拍着翅膀,飞落到空枝上。
余先生抬手娴熟地解开信筒,取出卷起的信。
信中,主君让他不遗余力地扶植漠北之王,随信还附着一份用密书所写的配方。
余先生浑浊的眼中闪现一丝异色,他快速看完配方默记于心,那张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最后变成一堆焦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