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燎天,整个漓雨水榭都在燃烧,映红了湖面。
魏瑄毫不犹豫纵身冲进了火海。
此刻,往日种满了奇花异草如同桃源仙谷的水榭,已是一片燃烧的赤狱。名贵的娇花草木在熊熊烈火中迅速萎蔫,化为灰烬。
魏瑄发疯似的直奔到往日常坐的半月形窗台前,但是已经晚了,那风中轻荡的浅紫碧绿的藤萝花瀑,已成了一道火帘。
窗前的沉香木盆烧变了形,他捧在心口,那株如碧玉妆成的千叶冰蓝已经焚尽,连点灰烬都没留下。
他茫然立在火海中,热风扑面,火舌燎身,整个人却如坠冰渊。
他没有保住母亲留给他的骨笛,也没有保住千叶冰蓝。
他狠狠地吸入一口夹带着浓焰的烟气,灼烧肺腑般的窒息。
这时,浓烟中传来了一阵低窃窃的笑声。
魏瑄猛然回头,就见一条人影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是你放的火。”魏瑄一字一句道。
孙适以往给魏瑄的印象是个穷酸的文士,面条似的身材和一张苦瓜脸。
但此时火光将孙适的脸映得红光满面,一双小眼睛因亢奋而精光熠熠。他披头散发,衣袍上还满是先前在山间滚打时沾上的草屑泥污。
“想不到吧是我,”他背着手踱步而来,沾沾自喜道,“是我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让玄门受此重创”
他说着张开双臂,在大火中挥舞“你看,这里都是玄门这几年积累的家底,这些奇花异木价值连城,还有这些,这些稀有的草药丹丸,全都付之一炬了,哈哈哈哈”
魏瑄的声音如冰寒乍裂“你为何这么做”
“为什么因为我恨这么多年来,我心意难平”孙适嘴角抽搐不止,“我在玄门苦熬了十八年,还是个涤尘”
他夸张地甩动衣袖,“但你看看这些,看看这些灵木仙草,既然有捷径可走,苦修还有什么意义”
魏瑄道“所以你要把漓雨水榭烧了”
“当然不止这些如今,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修炼了十几年,还是个涤尘,为什么有些人一进玄门,就是师宗座前的弟子,未来的玄首”他激动起来,在原地焦躁地踱步,说的话炙热而无条理。
“这些年玄门招的都是些什么人连傅昆那样的蠢材都招进来,我就知道,玄门和世俗一样,他们看重的根本不是根骨天分,也不是刻苦修行。而是财力,背景,资源,只有那些诸侯世家子弟的加入,才能给玄门带来财富和支持”
“有了雄厚的财力,玄门就可以网罗天下奇珍异材,炼制灵丹妙药,通过服用灵药,根本不需要苦修,就能登仙凌云,”
魏瑄道“你错了,我跟齐先生研习药经,漓雨水榭的药材灵株一半都是治病救人的,即便是炼制了一些你所说的增补丹药,但对修行助益有限,至多只能达到推动和促进,你所说的登仙凌云,更是痴心妄想。而且,对于根骨欠缺,心浮气躁,欲念难平之人,即使每天将丹药当黍米吃,也升不了级。”
“你还是个初蒙,你懂什么”孙适像是被冒犯了,大吼道,“你以为我说的仅仅是药材吗,我说的是玄门迂腐的建制”
“玄门所谓的这套升级制度是唬人的,是约束我们这些毫无家族背景和根基的平民子弟。即使其中有几个佼佼者,天赋异禀刻苦修为,终于达到守境以上,那又如何最终都不会得到师宗的认可”
就在这时,一段烧断的横梁轰然砸落,火星溅起。
孙适吓地往后跳了一步,却见魏瑄面不改色,不禁问道“你不怕火吗”
魏瑄并无意解释,问道,“是你放出雷戟兽的”
孙适嘿嘿道,“是我。”
魏瑄“你只是涤尘,没有玄法护身,你如何能放出雷骥而不被其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