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虽不比江南烟雨杏花,但也有天苍苍,野茫茫的辽阔,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乐趣。
转眼就到了草长莺飞的季节,春和景明,湖边波澜不惊。
草原民风豪放,不少青年男女在湖边约会,在湖水间嬉戏,放歌。
在中原,这时正是百花节。
云越在毡房边种的芍药也开了,花团锦簇。
萧暥躺在靠榻上闻着花香,晒着太阳。个孩子围着他,听他讲故事。
他淡望着白云悠悠的蓝天,闲说起那些金戈铁马的往事,仿佛风一吹,就吹散了。
“哥哥,你在看什么”一个孩子问。
“大雁。”他仰头轻轻道,“回来了。”
“我知道,春来大雁北归”
“它们是从江南来的吗”
“也许吧。”
“江南远吗”
“远。”
“江南有什么”
“有青青荠麦,灼灼桃花,”他似乎漫不经心地想着,“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十年旧约如梦
云越喂了马劈了柴浇完菜,一身的汗,在湖边提了桶水,去毡房后冲个澡,换了身清爽的衣裳。
萧暥总是笑话他脸皮薄放不开,草原风俗豪放,不论男女都在湖水里洗浴,以天为穹庐,以地为汤池,还放言,如果换是以往,他就到湖边洗凉水澡,说不定还有热情奔放的草原姑娘看上他。
说得云越脸红心跳,都不敢看他眼神。
茶炉微沸声打断了云越的思绪,他倒了热腾腾的奶茶,配上香甜的糕点,见帐篷边芍药怒放,又忍不住悄悄摘取一支,似不经意般放在盛茶点的漆盘里作为点缀。
以寄春色芳华,以许暗藏情思。
他托着漆盘向湖边走去,心中颇有些忐忑,花还没送出去,两颊已悄然浮上红霞。
也不知道主公看不看得出来
“哥哥,哥哥”一个孩子摇着萧暥的手,“故事还没讲完。”
湖畔云霞漫天,他娴静地垂着如羽长睫,湖岸吹来的微风拂动他鬓角的发。
不远处传来青年男女的对歌声
云越平静地把漆盘放在靠榻边,“哥哥累了,睡着了,你们回去吧。”
他轻声说,像是怕吵到他休息。又将盘子里的糕点分给孩子们。
送走了孩子们,湖边已是斜阳悠悠。
云越静静地在他身边蹲下身,握住他已冰冷的手,低下头,脸颊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
“我在这里,年年陪你看北雁南归。”
大帐中,皇帝眼底渗着血丝,用力攥紧拳,仍无可挽回那凄艳的靡荼花在掌中迅速枯萎凋零化烟扬尘。
他指节紧绷经脉凸起,想要拼尽全力抓紧什么。但执掌天下的手,终留不住世间最倾艳
的花。
日暮稀薄的夕光下,坐拥四海,君临天下都不过是一时错觉。自始至终,他还是那个宫墙琉瓦下杏花疏影间,追逐着那人脚步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