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寰尚没有反应,在她旁边的赵瑚儿脾气急,顿时倒抽了口凉气。她眉毛竖起来,拳头拽紧,身体前倾,忍不住就要冲出去。
邢秉懿则轻呼了声,猛地转头看向赵寰,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不安。
赵寰始终面色沉静,轻轻拉了下赵瑚儿的衣袖。她一下顿住,深深呼出口气,让自己慢慢平息下来。
邢秉懿见赵寰不动声色,念着她一惯的本事,临来之前的商议,一颗心落回了肚中。嘴角不由得下撇,轻蔑无比望着前面已经吵起来的完颜氏一众人。
找死啊
完颜宗贤话音刚落,完颜亶还未回答,“砰”地一声巨响。完颜宗磐斗大的拳头砸在了案几上,撞得杯盘碗碟飞起来,滚得到处都是。
完颜宗磐蹭地站起身,阴阳怪气道“陛下,臣也要柔福帝姬按照规矩,浣衣院,乃至整个皇宫的钱财,都是爹爹的,该留给我们兄弟们分,与其他人可没干系”
这句话就说得不客气了,完颜亶既然成了皇帝,皇宫的一切,当属新帝。
粮仓被偷的事情还没查清,王帐内的每人,在完颜宗干眼里看起来都很可疑。
粮食勉强能算小事,尤其是完颜宗翰死得莫名其妙。大殿的那把火,烧得也蹊跷。
他们这群人中,肯定打着想要谋权篡位的主意。金国在大宋抢的钱财与土地,偌大块肥肉,任谁都眼眼红。他们打着先害死完颜晟,再谋求起事的主意。
完颜宗干看向屋内一干人,越看疑心越重。尤其是死对头完颜宗弼,兄弟俩斗了一辈子,他前去江南扫荡了一圈,最后带回了数不清的珍宝。
但他拿出来分的却不多,肯定暗自私藏了,一看就居心不良。
完颜宗磐跳出来不说,完颜希尹与他不合,立刻与其唱对台戏,跟着起哄道“凭什么你能要女人,我也要”
完颜宗弼斜乜着完颜宗干,阴阳怪气道“你们说得都对,不若将爹爹留下的家财江山,都拿来全部分了吧按功分赏,谁上战场杀敌多,谁就该多分咱们女真,岂能学汉人朝廷那一套。汉人皇帝别说上阵杀敌,连鸡都不敢杀,最后变成个亡国的软蛋”
完颜宗干眼前一黑,他就知道,完颜宗弼一心想抢夺江山,其心可诛
完颜宗磐他们兄弟顿时不干了,完颜阿骨打留给完颜晟的江山,就该给他们兄弟,与完颜宗弼他们有何关系。
很快,完颜氏众人吵得面红耳赤,就差没拔刀砍人。
完颜亶坐在上首,望着底下的一众叔伯兄弟,他瞳孔猛缩,拽住赵金姑细弱的手腕,几乎将其捏碎。
赵金姑痛得尖叫出声,完颜亶耳膜嗡嗡响,一下甩开她的手。
阴鸷的眼神,好似阴冷的毒蛇缠上去,令她的哭声一下堵在了嗓子眼,怕得簌簌发抖。
赵瑚儿死死咬住唇,气得眼眶都红了,一只干燥冰凉的手,轻轻贴上了她的手背。
低头看了眼那只瘦弱,却有无穷力量的手,赵瑚儿侧头看去,赵寰给了她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在众人面前公然反抗。他们暴虐无道,会直接暴起杀人。”
“无需与他们讲道理,世间的道理,他们听不懂。其实人都一样,只听适合自己的道理。同理,赵构的朝廷亦如此。”
“该如何办拥有强大的力量,他们不做人,就打得他们屈服,或者干脆杀了。”
赵瑚儿深以为然,赵寰说得对。
眼前的这群畜生,在一定程度上,与大宋朝廷官员的区别,就在于伪君子与真小人罢了。
同情怜悯,良心都不可靠。她们要不动声色,变得足够强大。由她们来制定规则,让他们不得不从。
乐师早就吓停了抚琴唱曲,帐内嘶吼声,咆哮声震天。有人掀翻了案桌,酒肉撒了一地。
赵寰全神贯注观察着局势,他们讲女真语,语速飞快,她努力聆听,抽丝剥茧分析。
唯一的汉人韩昉,急得团团转,试图想劝架,却无人买账。被你推一把,我推一掌,跟陀螺样,转得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