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杀气,强弓劲弩笼罩住了兵营,所有的兵将都噤若寒蝉,遵从命令呆在营房里,半步都不敢动。
他们这时方真正察觉到,当时北地攻下襄阳时,好似春日除外游玩踏青般轻松。
真正的北地精兵,他们是天降杀神。襄阳的兵与他们比起来,无论从军纪还是兵器,兵丁的气势,就好比天上地下。
面对着校场倒下的尸首,聪明躲开的兵将瑟瑟发抖,张保更是双股颤颤,连话都说不利索“赵赵统帅”
赵寰目光淡淡扫来,张保的话飞快咽了回去,嗖地一下站得笔直。
张保曾在岳飞部下当兵,赵寰曾听说过他,比不上其兄张俊的聪明,但人还算仗义忠厚。
这份仗义忠厚,在腐烂的兵营里浸淫日久,像是石头外面包裹了层厚厚的苔藓。
钝且愚蠢。
幸亏,他未愚蠢到令人生厌,尚留有一丝良知。不主动欺压百姓,亦不会出言劝阻。与这世间门大多数人那样,心安理得随波逐流。
赵寰不耐烦与他多说,指着先前活下来的那几人,“你,你,一个个来,先报自己的名号官职,家乡何处,犯了何事而被黥面,因为何事而打了起来。”
被最先点到,脸上同样黥面的汉子,约莫已经四十岁出头,他战战兢兢上前,嗫嚅着道“下官成财,庐州人,在家乡”他吞吞吐吐起来,掀起眼皮偷瞄了眼赵寰。
赵寰眼神平静如水,就那么望着他。
成财头皮瞬间门发紧,连嗓子都像是被堵住了,呼吸变得困难,再不敢隐瞒,飞快说了下去“在山上当了土匪,抢劫杀人,被官府缉拿住,匪首判了斩立决。下官只是小喽啰,被黥面投入了兵营,如今是伍长。”
说到这里,成财又开始嗫嚅了起来,含糊半晌,都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个,他陈三狗,他”
赵寰脚步微微动了动,成财惊恐后退两步,一口气道“下官有个相好的叫媚娘,陈三狗也看上了媚娘,经常前去找她,回来还嘲笑下官,阴阳怪气下官那个不得力,没能让媚娘爽快。身子不行,骨头也软,投降北地的都是群软蛋。陈三狗嚣张得很,经常在兵营里耀武扬威,许多人都受过他的欺负,赵统帅若不信,随便去找几个人打听就能知晓,下官有无撒谎。下官实在冤枉啊”
其他也跟着纷纷附和,揭发陈三狗的罪状。陈三狗一派的兵丁,红赤白脸开始反驳。
“成财你少含血喷人,你本来就不行,人又没本事,还不能让人说你几句了”
眼见双方又要急眼,赵寰手上的苗刀,往地上重重一顿。
所有人立刻鸦雀无声,退到了两边。
赵寰问道“成财,你家乡可还有亲人”
成财愣了下,答道“下官被官府抓了时,家中尚有阿娘在,下官妻子在家中伺候。她生女儿伤了身,不能再生了。眼见下官就要绝后,被村子里的人看不起。可家里实在太穷了,只能铤而走险,去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赚了钱去买个小妾,回来生儿子传宗接代。”
赵寰不咸不淡问道“那你女儿呢”
成财眼神飘忽,闪烁其词道“阿娘生了病要吃药,家里没钱啊,穷,就将女儿卖了。”
赵寰哦了声,“那你为何不将妻子休弃,或者将她卖了,得来的钱去再娶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