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堂叔交待了的,忘了多不好。”
秦小满跳下牛车“二叔,你们先去,左右时辰还早,我去拿了拦一辆牛车就来。”
秦雄想把人叫回来,秦小满却跑的飞快,今日雾大的很,眨眼就瞧不见人了。
他叹了口气,只好由着秦小满回去“那你慢着些。”
断断续续下了几日的雪,今日可算是停了,不过旷野上四处都还有积雪,天气也阴沉着,雾浓的不大看得清路。
杜衡在秦小满走了以后把家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他在自己睡的屋里翻出了这些日子卖年画攒的钱,半盒子的铜板,看着像是不少,一数却只有两百八十八个铜板。
就跟小孩子的存钱罐子一般,看着塞了一盒子,实则数额小,一块五角的总计也不多点。
他抱着盒子叹了口气,以前从来没觉得挣点钱会这么难。
有钱人赚钱容易,门路多,人脉广,苦的是平头老百姓,要挣一个子儿都不易。
所谓是资本的原始积累是最大的一个坎儿。
慢慢赚,倒是钱也会多起来,可眼下才这么点儿,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攒够数目,他缺的是时间。
杜衡整理好盒子放回了柜子里,寻摸要再物色一点什么挣钱的营生,一边往自家地里去。
年夜里准备的饭菜吃了两三天已经把剩的全部吃完了,今儿起又要重新做。
家里只有一个人便是吃好的也不见得香,杜衡打算简单吃点对付一口。
这当原本就没什么菜,又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雪,地里的菜都被冻死了大半。
杜衡摘了一颗包菜,外头的菜叶都已经冻坏了,扒开外头的叶子,内里还有些是好的。
他就在地里把雪冻烂的叶子给剥了,腐黄的叶子家禽都不吃,不如丢在地里肥土。
夹着雪的包菜冻人,杜衡扒了一半,正想搓搓手,忽而传来一声试探的呼喊“阿衡”
杜衡闻声抬起头,路边上不知何时站了个男子,雪雾模糊了远些的景物,站在面前的人却瞧的清晰。
那中年男子一身交领厚锦,虽为男子常穿的墨色,身上也未有繁饰,但衣料在补丁穿横的乡野里,亦可瞧出男子不是寻常出身。
杜衡迟钝了好一会儿,仔细翻找着记忆里的面孔,最后生涩吐出了两个字“舅舅”
他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既是惊讶这人是原身的亲戚,又震惊会出现在这里。
“真的是你可算是寻见你了怎的弄成这幅模样”男子确认没有认错人后,愁着一张脸上前抓住了杜衡的手腕,上下看着眼前一身补丁老旧素衣的人“流落到这种地方,是吃苦了”
说着男子直摇着头叹息“家里既是出了事,你爹娘何苦瞒着没有早送信前来。唉,待收到你的信时,已逢年节,府上琐碎事云集,只当是问安信,哪知你家里遭逢如此变故”
杜衡默着未有应答。
据他所知,杜衡的母亲曾经是徽州商户人家的女儿,不过出嫁以前只是家中的一个小庶女。
他外公富有,妻妾众多,商贾地位本就不高,更何况是商贾儿女繁盛之家的一个庶女。
若非他祖母是外公原配正室身边伺候的陪嫁奴婢,在主子有身孕时为了巩固主子的位置愿意做外公的小,正室感念她的忠心,否则杜衡的母亲也不会嫁给人做上正室。
像是大商户人家的子女,便是嫡出也多为权贵做小,庶出身份微寒者更是为家族之利来匹配。
杜衡的母亲虽是远嫁去了小小的秋阳县,可到底与人正室,和杜衡的父亲恩爱生活了几十年。
能有这般归宿也全然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情,而眼下这个舅舅,便是杜衡母亲娘家正室嫡出一脉的儿子。
杜衡记忆里他也只见过几回这个出身好的舅舅,徽州的大府宅规矩大,且距秋阳县要一两月的路程,回去访亲的次数自然屈指可数。
后来他的祖母去世来往便更少了,不过每年还是有几封问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