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随起初觉得麻烦,但架不住席舟潜移默化的影响,渐渐的竟对那些他不了解的东西产生了些许兴趣。
有时候席舟故意留他自己在教室,温随其实看出对方的小伎俩,却难得配合地主动尝试各种操作,只是不会真的用箭去试。
他也依旧不爱讲话,和席舟交谈时,往往对方十句才换回他一句,字数还是按个计。
但扪心自问,这个地方温随并不排斥,甚至越来越习惯和适应。
除了周末人多,箭馆里只有晚上才有学员和家长来,确实清静,当然除却郑许然在的时候。
“阿姨,您昨晚上做的西红柿牛腩巨好吃,我家厨子都不如您手艺好,真的,下次我让他拜您为师吧”
“阿姨,这种粗活儿我来做,我力气大,您坐着千万别闪到腰。”
“阿姨在忙什么呢我陪您聊聊天吧”
总之一口一个阿姨唤得亲热,有他在的地方,梁舒总能被哄得乐呵呵。
但大约个性使然,温随每次看到都觉得心里不太舒服,看不惯这种明明没关系的人之间强行拉近界限。
事实上,有关系的人他都崇尚君子之交淡如水。
因此凡是郑许然在场,温随多数能避则避,避不开就选择性无视,最初郑许然遇到温随还能自来熟地说上很多,后来也自觉地互不搭理。
这本来是一种正常的人际交往选择,却因为箭馆里常驻人员只有四位,而分化重组为某种新型的、微妙的关系连接。
于是温随经常莫名地,被分到和席舟独处在课堂之外。
比如周三器材间,温随发现那把虬龙仿弓没在,印象中已经有两天不见了,可还没等他去问,席舟就出现在他身后。
“许然说他要去帮阿姨买菜,让我来准备晚课器材。”
通常这种事有副教练在,就是副教练的活儿。
而当温随问起弓的去向,席舟回答是,“被一个朋友借走了。”
神情说心虚谈不上,说坦诚又透着那么点刻意。
温随不禁怀疑席舟是不是不想让他看到那弓,但又觉得这么做十分没必要,因为那把弓对他而言现在也就是个普通的木架子。
再比如周四外场,温随本想自己随便走走,刚到那就看见席舟拿根卷尺,在银杏树下一步一回头地测量。
“明天箭协的人就要来画场地了。”席舟远远地对他招呼,“上次跟你说过要办比赛的,还记得吗”
声音顺着风被送来,温随本想站在原地或离开的,却还是朝他走过去。
“这周六”
“果然记得,”席舟笑着一扣手,卷尺倏地收回来,“你记性就是比我好,像我很多事都得用小本本记下来。”
小本本
如果没看错,那次在动画课上用的就是个黑色皮的普通本子,这个人,居然能用如此沉稳的语气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不过温随才不会在意,他现在只是对那场比赛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好奇。
只可惜席舟的“画场地”,温随到底还是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