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苏见祝缨之前,以为朝廷派到福禄县偏僻地方的官员都是庸常之辈,不过运气好才得为官,其人本身并不如何高明。见了祝缨之后才觉得天下确实是有些有本事的人。一路进京也见多了愚人,便以为像他义父那样的人世间也是少有的,不如义父很正常,他自己仍是个俊杰。
考试最后一名录取之后,又重新审视了自己,觉得偏僻地方出身,确乎是容易被人鄙视的。
如此反复,此时终于将自己位置找得准了。他对管事道:“早就来了,本该早早拜见的,瓜田李下,晚生名誉且不足惜,唯恐人误会了大人,故而等考取之后才来。”
管事笑道:“小郎君有志气的。稍等。”
管事让他们在外面等自去通报,不多会儿便来说:“小郎君请随我来”
话音未落,便有一人在门外将马缰绳一扔,风一般卷了过来,路过他们还问了一句:“七郎在家吗”
管事忙说:“在的。冷”
“行了,我认得路,我找他去”
管事忙对赵苏道:“小郎君稍等,那一位是大理寺的冷少卿,与我们大人、三郎都是旧识,他为人爽直好开玩笑,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咱们且避他一避。”
赵苏道:“好。”
管事见他也有礼貌,又收了他的红包,便小声对他说:“小郎君不必太拘谨,三郎在府里一向与我们相熟的,七郎待三郎与别人都不一样。”
管事心里评估着赵苏。
赵苏知道他在看自己,也任他打量。从小到大,他被许多评估的目光看过,京城人的目光并不比家乡的更让人难以忍受。他也明白了祝缨说“真想把你扔到京城”是什么意思,京城什么人都有,“獠女之子”实算不上特别不同。
管事看他沉得住气,心道:不如三郎可亲,礼貌耐性倒有点像了。
赵苏只是询问一句:“不知大人有何忌讳”
管事笑:“大人一向待人宽厚。”
他两人慢慢悠悠说几句话,郑熹书房里就热闹得多了。
冷云在里面来回踱步,郑熹不动如山,一旁的甘泽、陆超稳稳地垂手站着。
冷云住了脚,站到书桌前,双手撑桌,道:“你帮我出个主意吧我可不想出京”
郑熹不动声色:“主政一方不好么多少人求都求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