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明抿着嘴,假装没看懂,毕竟以前他又不知道以后十五年的事。
现在知道了,当时才没忍住冲了过去。
不过细细想来,高倾挨打在小院里也算是家常便饭了,突然有人护他一回,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又惊又奇。
张天明真是背疼头也疼,看着床边的少年严肃的面容比关公还夸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却端的一本正经,好像今天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不走了一样。
张天明要真是个八岁小孩,现在肯定被高倾这幅模样唬住了,还会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喂了狗。
但他知道眼前人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只要他装傻充愣不想说,倒是谁也掰不开自己的嘴。
张天明在心底叹口气,重新打量了一遍高倾。
他额角的淤青隐隐有着泛黑的迹象,可能是同一个地方之前的伤还没好,又伤了第二回。
那身黑色带泥的衣服下面,想必遮挡的也是满身伤痕。
十岁的小孩,又不是铁做的。
张天明本来昨晚后悔冲出去挡了一棍子,怕因为这一下自己一命呜呼。
现在又觉得还好替他挡了,如果没记错,当初高倾可是被乱棍打得三天没能下床。
不过现在要换成自己三天下不来床了
张天明垂下眼,微微挪动身体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屋内仍是一片安静。
两人互相沉默了半晌,眼见高倾的耐心被逐渐磨光,一双漆黑的瞳仁紧紧盯着他。
张天明依旧闭口不言,眼观鼻鼻观口。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挡也挡了,有些事情他现在解释不了,说多了反而会引起高倾的怀疑。
因为他知道以前的高倾在院儿里有多冷漠古怪,又有多孤僻难处,别看他年龄不大话也不多,心思可是小院里最深的一个,张天明心里都明镜一样清楚。
滋啦
凳子后撤摩擦着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高倾挺直腰板站起身,他微微皱着眉,好像看出张天明打算一直装聋作哑,也知道他身体没有大碍,所以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只是临走前,撂下一句话。
“欠你的,以后还你。”
张天明一愣,看着他转瞬离开的背影,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窗外摇晃的电线上落下一只灰麻雀,抖动着翅膀,叽喳的轻啄自己的羽毛。
张天明才收回视线,用手背遮住眼角。
嗐,是我还你才对啊。
张天明后背挨了一棍子险些去了半条命,在床上连着躺了七天才能走路。
这件事也惊动了福利院的赵院长,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连夜从赵家村赶来,狠狠的训斥了打人的李老师,小瘸子还幸灾乐祸的去听了墙角。
这位李老师,其实平时只负责福利院里的生活琐事,她今年二十五年龄不算大,可端着清纯委屈的样子在院长室里哭得梨花带雨也是十分让人不适的。
赵院长瞪眼看她“哭,哭什么哭你平时有气撒在高倾那混小子身上就完了,他混不吝皮厚禁打。现在可倒好,二丫差点让你一棍子敲死得亏是打在后背上,要是脑袋开了瓢,让咱们福利院摊上人命案,我看你拿什么抵这条命”
李老师披头散发,抹着眼泪屈声辩解“院长,我错了还不行吗,当时三更半夜的院儿里刮着大风,我正在气头上,都没看见二丫是从哪窜出来的,平时也没见他胆子这么大过啊再说二丫不是没事嘛,您就别扣我这个月的钱了。”
李老师脸上挂着泪珠站在办公桌前央求,赵院长瞟了她一眼却无动于衷的哼了一声,然后手指敲着桌面,双眼眯成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