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母妃一直在相看人家。
但如果这些人家中有顾阁老府,顾长泽不可能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所以,顾长泽慌了。
他慌得很明显,呆滞了片刻,仿佛脑海中一片空白,慢了半拍,他才想起来什么,促声道
“郡、郡主,婚姻乃人生大事,不可草率。”
向来从容不迫的顾公子说话都有些结巴,他急切地想要拦阻她,却找不到借口。
外面落着瓢盆大雨,闷闷得让人难受,他却是急出了一头汗,荣凌怔怔地看着他,有点不敢置信,她很难想象,只是一句话,就能让顾长泽这般失态。
他从来不会这样的。
他出身世家,哪怕表面再温和,其实骨子里疏离得厉害,他是府中唯一子嗣,礼法仪态仿佛刻入了骨子中,和岑行简不同,他一看就是京城贵族养出来的人,没有那股混不吝的劲,矜贵且从容,是女子挑夫婿时最容易青睐的人选。
但现在,他却是什么都不管地对她低下头,他没有理由阻止她,祈求的话都变得艰涩
“郡主,你能不能慢点选”
他知道王妃对荣凌的重视,所以,即使相看亲事,也不可能只相看一户人家。
顾长泽说不出让她等他的话,只能请求她慢点选,再等等。
他便要入仕,京城形势也越发严峻,不需要多久了。
一个宫女匆匆跑来,附耳对荣凌说了什么,荣凌脸色一变,她复杂地看了眼顾长泽,她知道顾长泽在等她的回答,但她给不了。
她仓促转身和宫女离开。
外面下了很多的雨,宫女带了伞,将她遮得严严实实,但有一刹间,她居然不想打伞。
她想起曾经看的话本。
她甚至冒出一个念头,她如果扮得可怜些,母妃会不会心软
但荣凌什么都没做,她伸手轻拢了拢衣襟,不让风吹进来,免得受寒。
她终究做不到话本中那样,不顾养育她多年的父母的感受,只是为了一个男人,便要折腾自己和父母。
而且,荣凌很清楚,挡在她和顾长泽之间的根本不是母妃,而是如今朝堂的局势。
荣凌出了上书房,站住了一下,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宫女有点疑惑
“郡主,王妃在等您。”
荣凌轻垂眸“知道了。”
等出了皇宫,母妃果真在等她,她上马车时,母妃抬眼朝她看来,她神色温柔,却又仿佛洞察人心。
母妃惯来喜欢待在府中,今日会专门来接她,必然猜出了上书房会发生什么。
母妃朝她招手,温柔道
“过来坐。”
荣凌解开披风,落座的一刻,她鼻子一算,眼泪啪嗒一下掉了下来,她猛然低下头,哭得悄无声息。
马车内倏然安静下来。
再是悄无声息的哭,也会有眼泪掉下来,砸在手背上,滑下,滴落在手帕上,然后一点点浸湿帕子。
曲阳王妃怔愣地看着这一幕,她了解自己的女儿。
她把女儿养得骄傲,荣凌一向直来直去,不会委屈自己,有王府在,荣凌也不需要委屈自己,所以,曲阳王妃很少见过荣凌哭。
还是这般压抑,连哭声都没有。
半晌,曲阳王妃才找到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