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问个为什么。可他问不到了,烟雾入肺,她活不了了。
怪物突然想起曾经的梦,他没能捉住的命运。
他活了好久好久啊,久到时间都忘却了。他想要她做他的朋友,做他的爱人,他想要与阿忘重新开始。
他甚至没有一个名字。
他想要阿忘给他取一个名字。
他做错了,如果能重来,他不要掳走她。
他要堂堂正正地追求她。
“阿忘,阿忘,”怪物一声声唤着她,最后含泪笑道,“你不会死。
“命运早已注定,我会消亡,而你将永远活下去。”
物怪的灵魂能活死人肉白骨延续性命,道士们破坏了他的身躯,却叫他的灵魂逃逸了。
他堪堪构建一副身躯就来寻她。可到底是迟了一步。
就算他活了这么多年,命运的启示也只存于梦中,不肯叫他醒来时记得,不肯让他有机会更改。
他既然活了这么多年,还贪恋余生做什么。
反正也没有哪怕一个生物能接纳他。
他是怪物,不是怪物,是怪物啊
怪物想要一个名字,他过去怎么就不叫阿忘帮他取个名。
他死了,她活着,若想起他,也只能称一句那头怪物了。
他不明白他这样的生活存活的意义在哪里,如果上天创造了他,为何不肯给他一个同族,要让他漂泊无依,孤苦一生。
好长好长的一生,他做过植物做过动物做过人,够了。
不需要继续了。
怪物吻上阿忘柔软的唇,灵魂如月光融入阿忘喉咙。
濒死的阿忘眼尾落下泪,在怪物的消散里得到新生。
大火燃烧着,顶着鹿角的男人散碎了。
属于他的力量来到她的身躯,阿忘在一瞬间获得了他上千年的记忆。
她看见他做一株小草时,摇曳着露水自娱自乐。
他做飞鸟时,迎着风自吟自乐。
他做过虎做过狼做过一只小小的兔。他不爱吃胡萝卜,他跑到原野上疾奔,没有天敌敢靠近。
哪怕他只是一只蝼蚁,周围的兽都会远远地散开。
乌黑的小蚂蚁爬啊爬,太阳好大好大,他爬上一块石头,看到一位姑娘。
姑娘在上香,庞大得如神一样。
小蚂蚁以为那是神,是度他的菩萨。
他化为熊与虎,掳走了姑娘,那是一切错误的开端。
怪物彻底消散了,尘世间再没有痕迹。
阿忘擦干泪,浑浑噩噩站起来。
她活了,能活自是好。
但阿忘发现
她成了新的物怪。
她幻为鸟,化为草,不断变幻着身形。
她往山林里狂奔而去。
到最后,阿忘发现自己回到了当初的木屋里。
她躺在床榻上,什么也没想,不感到伤悲亦或欢愉,她只觉得倦了。
她闭上眼,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醒来。
身躯化为藤,化为草,化为摇摇欲坠的花朵。
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