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柏玉说道“还是要仔细一点,万一箭头断裂,燧石碎片留在伤口里,更不好处理。”
一直沉默寡言的许印突然开了口,粗着声气,“这里也没有手术刀一刀就能开条口子,钝刀子割肉太磨人,直接拔吧,要是箭头断了再说。”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力气最大的李寸心上前一步,端详了一会儿箭矢,长长的箭头没进去一半。
李寸心去厨房抓了把草木灰来搓手,防汗防滑,双手抓住外面的箭头前,不忘拍拍许印的背,“放松,背上的肌肉松弛下来,别使劲。”
李寸心脚踩在许印坐着的木墩子上,心里默数,忽地,双眼一凝,猛地使力。
箭头被完整地拔出,带出一点鲜血和碎肉。
李寸心往后踉跄着要跌倒,颜柏玉揽住她的腰,李寸心说道“夏晴,快把药糊上去。”
夏晴把手上黄色的碎末按在流血的伤口上,趁着血液未将粉末冲散,拿着叶子拍上去死死按住。
许印身上每寸肉都在抖动,额上沁出不少汗来。
云琇走来门口,瞄了眼屋内,向李寸心说道“饭做好了。”
李寸心站稳了脚,将箭矢丢在一旁,松了口气,“好了,好了,先吃饭,折腾半天都饿了。”
夏晴小步跑出去,往后瞟了眼面无表情的许印,挤到云琇身边和她贴着耳朵小声嘀咕,“那人眼神好吓人,长得跟熊一样。”
李寸心坐到许印旁边,仔细打量起许印来。
许印来这里一年多,和颜柏玉是一样的心路历程,都不愿原地扎根,经过慢慢路程,两人一个从雪山穿过森林到了这,一个从东南穿过原野抵达了这。
和颜柏玉落难也会注意将自己打理妥帖,维持自己最后一丝做人的尊严不同,许印像个野人,里面短袖已被汗渍血迹灰尘脏污得看不出颜色,头发长到披肩,一团团纠缠在一起,隐约可见毛发里混杂的草屑。
李寸心倒不会被许印的面孔眼神吓到,她现在瞧见各式各样的脸都只会感到新奇,而且她望着许印的眉眼,更多的是觉得沧桑。
李寸心问许印道“你干嘛要去我的田里刨苗啊”要是没这一茬,后头可能就不会发生误伤事件。
“冬天猎物难找,方圆几里的路就那一撮苗是绿的,我想碰碰运气,找一找田鼠洞。”许印说道“毁了你的田,对不住了”
“没事,就那一点地方,不要紧。”李寸心笑道“你多少天没吃饭了”
许印没答话。
李寸心瞄到颜柏玉杵在许印身后,也不说话,也不去厨房帮忙,就只是站那,李寸心道“你站那干嘛,过来坐啊。”
颜柏玉一言不发,坐到李寸心身旁,卡在了李寸心和许印中间。
云琇端着菜碗,夏晴抱着饭碗,放到桌上后,云琇道“筷子还有多的,就是饭碗没有多的了。”
许印望着桌上,那双似沉渊似古井的眼里泛起波澜。
李寸心道“那就用装菜的碗盛饭,菜碗应该有多的吧”
“哦,有。”云琇又折回厨房。
菜碗比饭碗要大上两圈,云琇见今天多了人,也多放了些米,很舍得往碗里填饭。
许印捧着一碗压实了的白米饭,米饭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钻,边缘表面还有一层焦黄的锅巴,李寸心将筷子递给他。
他出了好一会儿神,默默接过来。
李寸心道“吃饭吧,吃饭吧,天大的事吃完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