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音笑道“倒也不单单为这个。”
“怎么”杜金花问。
陈宝音便道“我给她儿子吃过苦头,她记恨我。”
“什么”杜金花一下子精神了,直起腰身,眉头竖起,先骂起来“她不是个好东西,她儿子也长不出个好样儿来,是不是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叫你逮着了”
低垂着头,脚丫在水里拨动,陈宝音不经心地笑,说道“差不多吧。她儿子欺负府上一个小丫鬟,叫我看见了。”
她是谁夫人肚皮里爬出来的,嫡出小姐。摁住一个奴仆的儿子,还不是随手的事
她没说的是,那个丫鬟后来被府上一个庶出的姑娘笼到身边,还对付过她。
“哼,活该”杜金花听了,很解气,想到王嬷嬷临走时傲气凌人的样子,又忍不住咒骂起来“瞧她那张狂样儿,早晚栽跟头”
陈宝音配合地点头“嗯,她肯定栽跟头。”
泡了一会儿,水温不是很烫了。杜金花想叫她别泡了,再泡脚该皱了。这时才想起来,还没给闺女拿擦脚布。
她想起自己跟老头子用的那块擦脚布,迟疑起来。
“你干啥”余光看见闺女掏出一块白得晃眼的绸缎手帕,就要往脚上擦,杜金花唬了一跳,“别动别动别用这个”
这倒霉孩子,这么金贵的东西,怎么能擦脚她虎着脸,制止闺女,目光落在闺女玉雕似的白嫩脚丫上,叹了口气,撩起自己的衣摆。
“娘”陈宝音僵住了,顿时一动也不敢动了,眼睛瞪得滚圆,盯着杜金花的动作。
怎么也没想到,杜金花会用自己的衣服给她擦脚。
杜金花却没什么似的,好似做了寻常的事,吩咐道“你的帕子留着擦脸。”
陈宝音没带什么行李,身上这块帕子是随身带的。
“那也不能,不能”她蜷缩着脚趾,很难为情。她在侯府的时候,倒也有人给她擦脚,但都是丫鬟,不一样啊
“回头我给你找块布。”杜金花心里已经盘算起来,翻一翻旧衣裳,剪一剪,留一块给宝丫儿擦脚,余下的给她做鞋底。
杜金花的手很粗糙,但动作很轻柔,好似怕弄疼她似的,陈宝音只觉得心口被什么击中,令她眼圈一下子红了。
“娘。”她颤着声音,抬起泛起雾气的眼睛,看着杜金花,水痕在长睫上闪动,“你对我这么好,我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
长这么大,侯夫人抱都没抱过她几次,最多让她在膝头上偎一会儿。可她是个粘人的小孩,从小就想要父母亲近自己,亲亲她,抱抱她,多跟她笑笑、说说话,带在身边不分开。
事实是她三岁就有了自己的院子,每天只能见侯夫人一会儿,侯夫人很忙,总是叫奶嬷嬷把她抱远些去玩。
梦里面,她总是找琳琅的茬,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琳琅身上全是被疼爱长大的痕迹,那是她想要的。
看着女儿因为擦个脚就感动哭的样子,杜金花心里不是滋味儿,放下她的脚,起身把她揽进怀里,斩钉截铁地道“你是娘生的,娘当然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