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散去,四支血箭不止以戳破轮胎为目的,为了尽可能保护迪亚波罗不受伤害,它甚至将轮胎直接在原地钉死,显出令人畏惧的锐利程度。
加茂伊吹移开捂住迪亚波罗嘴巴的手,他若无其事地坐在男人旁边的位置,重新打开绷带的一段,轻巧地裹住了手腕上已经止血的刀口。
于盛夏仍身着长袖上衣使加茂伊吹成为了意大利街道上的异类,可只有迪亚波罗知道他不肯露出手臂的真正原因。
在他的双臂内侧,方向一致的大小疤痕有的早已化作淡淡的粉印,有的则仍然带着可怖的血痂,尚且没能愈合的刀伤也有几条,几乎没有哪怕一块白皙洁净的皮肤。
他对自己都那般狠厉这使加茂伊吹身上增添了几分常人所无法领会的戾气。
迪亚波罗望着他,再次问出那个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做”
加茂伊吹抬眸望他一眼,即便迪亚波罗自认擅长剖析他人,那双仿佛沾染了血色的双眸中也有一部分他看不懂的情绪正在缓慢翻涌。
像阴天里随飓风滚动的大片乌云,像育有不明危险生物暗中移动的深邃沼泽,像完全融入夜色而不显眼、却足以吞噬一切过路行船的恐怖
漩涡。
两人短暂地对视,加茂伊吹很快移开目光,他嘴角又勾起一抹微笑,仿佛刚才从未露出过那般复杂的神色。
他回答道“说来惭愧,我救你的真实目的,的确不是想为那位部下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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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加茂伊吹深思熟虑后得到的答案他再也不会有一个比这更好的、不会影响个人安危又能深入了解世界意识运作机制的机会了。
他眉眼含笑,再次看向迪亚波罗时,甚至像是在注视某个尽在掌握之中的死物,为对方仅剩的价值足以满足自己的需要而感到满意。
迪亚波罗熟悉这种目光,他曾无数次站在相同的角度打量旁人。
加茂伊吹叹息般笑道“这世间的苦难究竟从何而来,你在害人时有何想法,被反抗者击溃时又有何想法,你对命运的理解是否有所改变,人类又究竟该做些什么才能避免既定的悲剧结局”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
他甚至缓慢抬起一只手,抚上迪亚波罗的面颊,拇指轻轻划过男人的额头、眼睛、面颊,最终停下,掰过迪亚波罗的脸,强迫对方直视自己,不得逃避。
加茂伊吹明明在笑,双唇开合之间吐出一句诚恳的请求,却令迪亚波罗在一瞬间感到毛骨悚然。
他说“请你用心教教我吧,迪亚波罗。”
用谆谆教诲,用身体力行。
用挣扎,用悔恨,用步步踏错。
用这短暂的四个月时间,用那漫长的无数次死亡。
加茂伊吹的眼中浮现出一种浓重而扭曲的偏执,他仿佛又在这个瞬间将迪亚波罗视为世间至宝,温和地说道“我会注视着你,直到获得答案为止。”
迪亚波罗感到喉头发干,他用有些嘶哑的声音说“你疯了。”
加茂伊吹没有再回答,于是迪亚波罗试图偏转视线,下一秒,他正好与加茂伊吹肩头那只极通人性的黑猫对上了目光。
不知是否是他产生了错觉,他似乎也从黑猫眼中读到了什么。
黑猫的确正在思考。
它想深刻的反思过后是堪称神速的进步与成长,在对明确目的之狂热追求的催生下,加茂伊吹的确疯了。
他终于抛弃一切顾虑,成长为不择手段前行的疯子,但偏偏步步踏在一条名为“读者喜好”的怪异道路之上,带着一种必将抵达胜利终点的信念,亲手斩除了所有拦路之物。
被他甩在身后的累赘中,有名为“善念”的东西。
他甚至将要吞噬终极反派作为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