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问为什么要看他,敛了敛眸却张不开嘴。
知珞问了那么直白,眼里依旧清亮湛湛,枕着臂弯换了个姿势,下巴嘴部藏在白蓝袖里,明眸善睐,抬眼,从下到上的看他。
他在她眼底能看见他的影子也仅仅是影子而已。
他方才听见的骨子里的破碎声,也许在她心底只是水面浮出的一个气泡,啵一下就破开消失不见,没有半分踪影。
鼓噪的心逐渐冷静。
但是至少,知珞也不可能对别人另眼相待,如此推断,他竟然算是她最为靠近的人。
少年又诡异地尝到一丝喜悦。
燕风遥终于可以与她相视。
他还笑了下“怎么了”
知珞很诚实“看你。”
“”燕风遥笑容一顿,继而维持住,“因为我的脸好看”
“可能有一部分原因,”知珞思考了下,道,“还有你说你不讨厌,我没见过。”
新鲜。
“”
无形之中他又被刺了一刀。
燕风遥唇畔的弧度没有受到影响,甚至那双轮廓凌厉的黑眸都弯了弯,柔和了那股锋利。
他没有说话。
知珞也没有,以为回答完问题对话就顺利结束了,还盯着他看。
她知道人与人的骨骼面容不同。
但知珞没有仔细看过任何一个人,即便是父母,他们来去匆匆,脸上时常沾染着灰尘血污,她也没有时间静下来观察一个人。
少女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圈,还不受控制地扫了一圈他的脖颈、心口、所有致命的动脉位置。
燕风遥的身体下意识紧绷,敏锐地感觉到威胁。
他仅仅动了下睫羽,看着她。
烛火暖暖,在沁凉夜晚留下一丝的温热,映得墙壁屋内处处是暧昧的颜色,他的脸庞身体都被忽隐忽现的橘黄笼罩着,眼睫投下的剪影贴在脸上,摇摇晃晃。
他与她的目光相撞。
知珞盯着他,他就盯着知珞。
她原本没有任何情绪,就是想看就看了,被燕风遥反过来盯视,又逐渐觉得怪怪的。
不是心底怪怪的,是氛围怪怪的。
他的眼瞳漆黑,烛光只在他的眼珠表面留下一点橘亮流光。
知珞眨了眨眼。
他也跟着缓慢地眨了眨眼。
知珞直起身,她正坐在椅子上,燕风遥立在桌边,与她隔着窄窄的圆桌。
她又眨了眨眼睛,突然伸出手,是要摸他脑袋的姿势。
燕风遥一愣,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顺势弯下腰。
知珞伸直手臂,拍了拍他的脑袋,跟拍球一样。
燕风遥只觉头顶被她拍了两下,因为有隔着窄窄的桌,她的手臂需要伸得很直,拍了两下就无趣地想要收回来。
“”
他适时说“该换药了。”
知珞看了眼窗外天色“对。”
燕风遥非常自然地走近,绕过了圆桌,在她面前单膝曲腿蹲下。
嗯就在这里换药
知珞看一眼燕风遥,这个姿势让她居高临下,少年的额发落在额头耳边,眉弓松缓,是刻意放松、不会引起她警惕的状态,知珞看不见他的眼睛,只看得见他的鸦睫。
好吧。
她伸出手,燕风遥抬起头,挽起她的袖子。
手臂上的白色细布被小心地一圈圈取下,皮肤青青紫紫,但已经好了很多,血肿裂口也在快速愈合着。
拆开细布,暴露在空气中,知珞才觉得痒。
好痒,越
来越痒了。
她今天在客栈一楼还隔着细布捏过手臂缓解痒意。
燕风遥先用法术将她手臂上残留的药膏洗净,他只用指腹碰了碰她伤口周围完好的皮肤。
新的药膏黏糊糊的,涂在皮肤上沁人心脾的凉。
痛意迟缓地传递,知珞面不改色,甚至比不上痒让她难受。
他一点一点、异常细致地涂好,再缠绕上新的细布,整个过程都快速且谨慎,没有出半分差错。
弄好知珞的伤口,燕风遥停在原地,也不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