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船停靠上岸。
当地知州前来迎接,未曾大摆筵席,城中大多粮食都已用于接济百姓,抵达所到之处后,一行人各司其职的忙了起来。
太守一事,燕昭翎还需彻查。宫悯每日跟着太医去往隔离区,看那些得了传染病的人,得此症状,先是发热,再是身上皮肤溃烂,里头一条街都是臭烘烘乱糟糟的,十几二十人躺一屋子,每日都有人麻木的蒙着面抬着尸体往外走。
何为地狱,人间亦有炼狱所在。
宫悯名中,悯之一字,是父亲望他对世间存有怜悯之心,父亲待他向来严厉,只是他生性不喜受约束,后来许久以后,见识过苦难,他才终于懂得了父亲所盼之意。
从那处回来后,宫悯换了衣裳,在屋子里忙到了半夜,地上扔了好些纸团,房间门打开,一个纸团正好扔在了来人的脚边。
燕昭翎弯腰把纸团捡起,抬脚走到了桌前,影子落在了桌上:“听说今日你们那处有动静。”
宫悯放下毛笔,“这事儿拖得太久,人心不安罢了。”
“明日本王带人随你们前行。”
宫悯笑了声:“你带人去,只怕是叫人更加惶恐。”
燕昭翎没再提,“不早了,歇息吧。”
“王爷先歇息去吧,不必管我。”
这边惯常下雨天,这两天下些细雨,屋顶瓦片漏了水,全滴床上了,今晚只能在这书房里凑合上一晚。
“本王见你屋中漏了雨。”燕昭翎说。
“嗯,今夜便不回去了。”
换之前的话,他约莫是要往燕昭翎屋里挤的,不过这些天接触的病患多,虽洗了澡,还是不大放心。
燕昭翎顿了顿,道他可以先去他房中歇息。
“我记得”宫悯放下书,道,“王爷房中只有一张床,我若是去了,睡哪”
“自是床上。”他道,眼下不必不讲究此事。
“王爷这般盛情邀约,想对我做些什么啊”宫悯似笑非笑道,手搭在后颈活动一二。
燕昭翎:“”
他不动声色道:“这话该本王问你才是。”
“王爷莫要污蔑我”他挑眉道,“我要想做些什么,用得着这般拐弯抹角”
“王爷可小心点护着自己。”宫悯又慢悠悠的补了一句,嗓音里带着些许的倦意。
燕昭翎:“”
这话听着莫名叫人有种发麻的感觉,好似他真的会做什么一般。
怎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般话。
朝廷派人来治病,来了这半月,也只能延迟他们死亡的时间,得了病的人,有些已然放弃在等死,也有些情绪大的,情绪容易传染,这种时候便有人容易一点摩擦闹事。
燕昭翎派了两个身手不错的人跟着宫悯,护他周全,这两人跟他们主子一样,话少得闷。这日午间,放粥时,突生变故,有人闹事,道听闻朝廷根本没打算医治他们,活着的人还不让出城,就是想拖死他们,让他们一城的人都死在这里边。
主持秩序间,两个文官首当其冲。
“诸位诸位请听我们一言”
声音太吵闹,他们的声音都被淹没在了人潮中。
宫悯也受其害,被人拥挤着。
“宫大夫。”身旁的护卫道,“先从这边出去吧。”
人们惶惶不安,闹起来声势浩大,维持秩序的人手都不够用,“咚”的一声锣鼓响盖过了人声,他们声音低了下去,寻找锣鼓声的源头。
又一声响,这回更清晰了些。
锣鼓声先夺回了人们的关注,叫他们集中了注意力。